美人赠我糖葫芦

先跟大噶说一哈

明天开不开拖拉机

取决于

我看完美队3的心潮澎湃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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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临渊羡鱼与退而结网

从谭宗明家的沙发上醒过来之后，赵启平决定把自己的手机壁纸换成四个大字——“切莫贪杯”。

 

他揉着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的脑袋，窝在沙发上像一袋年深日久的粮食。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有园丁正在修剪庭院里那几株水杉。他试着站起来，忍不住犯恶心。

 

谭宗明正从楼梯上走下来，边打领带边说：“这么早醒，我以为你还要多睡会儿。”

 

赵启平看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谭宗明，人家神清气爽，好像昨晚上压根滴酒未沾。他抱着那床毯子有点不知所措，残留的酒精令他的大脑暂时无法转动。

 

谭宗明自律甚严，半辈子没睡过懒觉。赵启平心想：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坚贞不屈的地下工作者，这意志力可太顽强了。

 

谭宗明碰了碰小医生的手指，示意他把毯子交给自己。

 

“去楼上洗个澡吧，衣服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又补充一句，“当然是全新的。”

 

赵启平跟着谭宗明上楼，回旋式楼梯让他颇感头重脚轻。谭宗明干脆握住他手腕，引他到了浴室门口。

 

“衣服我给你放到柜子里了，洗浴用品在洗手台上。洗完下来吃早饭。”

 

赵启平被送进浴室。里面居然有个用阿富汗玉砌成的小汤池，汤池里的热水跟泉眼似的咕嘟咕嘟冒气泡。他拿手试了试，水温刚好。他怕自己在池子里睡过去，只好忍痛放弃，打开淋浴头的冷水开关把自己浇得一哆嗦。

 

他在这个长达五分钟的冷水澡里无数次反省自己喝酒误事，又欠了谭宗明一笔人情。心思飘远的时候又想，他和谭宗明现在的相处模式莫名有点像两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蹭吃蹭喝，留宿沙发什么的。可他为什么看起来是比较倒霉的那个？

 

赵启平关掉淋浴，打开洗手台上的柜子，取出一套端端正正叠好的衣裤。他拿衬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能穿，不过略大，谭宗明是比他体格壮些。他平时很讲究穿着打扮，一眼就看出来这套衣服是高定，所费不菲。穿上之后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这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穿在谭宗明身上还好看点，主要是占了瘦的优势。臭美完之后又不耻自己，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现在赵启平的脑子清醒了七八分，轻手轻脚打开浴室拉门。他听见谭宗明在过道里讲电话。谭宗明也看见了他，冲他点头，示意他先下去。赵启平下了楼，问阿姨要了个袋子，回浴室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收好。

 

谭宗明正好挂了电话，看小医生又回楼上，问：“怎么了？”

 

赵启平看了眼手里的袋子。“我把脏衣服带回去。”又看了眼身上，“这套我干洗完再换给你。你可不准说不要了。”

 

谭宗明把那句“这套衣服送给你”生生咽回肚子里。小医生有傲骨，他不敢敲打。

 

谭宗明和赵启平对视良久，赵启平给他看得心里发慌，不知道何处欠妥。结果等来谭宗明一句：“你穿这套挺合适的，跟穿白大褂一样好看。”

 

赵启平的耳垂有些发烫，他觉得谭宗明有好像有什么地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把这归结为自己脑子尚未完全恢复思考机能。

 

早饭吃的是鸡汤面条。赵启平吃了一口菜心，阿姨送上来一盅醒酒汤。他掀开盖子闻闻，扑鼻一股姜味儿。

 

赵启平小声嘀咕：“我不爱吃姜的。”

 

谭宗明笑了一下：“这个汤很灵的，多少喝一点。”

 

赵启平如临大敌似的往嘴里送了一勺汤，辣得皱眉头。

 

谭宗明问：“今天不是轮休么，怎么还着急去医院？”

 

赵启平有点惊讶，谭宗明对他的情况好像了如指掌。他悄悄把醒酒汤推开，说：“给一个朋友帮点忙。”

 

谭宗明问：“昨天说的那个朋友？”

 

赵启平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面条。他吃面的时候不发出声音。

 

谭宗明说：“我送你去吧。”

 

赵启平本来想说不用，无奈谭宗明家草皮赛公园，走出去着实费劲儿，加上这个时间段正赶上公共交通高峰，挤地铁公交真不好受，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拍戏的那一楼层被剧组人员和围观群众围得水泄不通。赵启平好不容易挤进去，纪斯正在给女演员说戏，没看见他。

 

“人真多。”谭宗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赵启平身边，跟他肩膀挨肩膀站着。

 

赵启平感受到了肩膀上的热度，不动声色退开一点。可惜空间有限，谭宗明的气息还是拂在他耳边。

 

不知道纪斯跟女主角说了什么，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掉。纪斯看起来有些焦躁，挥手让剧组成员停下工作，小姑娘被人搀扶着去补妆了。

 

整个剧组像跟霜打的青菜似的蔫了下去。赵启平看到纪斯的目光转过来，在他身上定住了。

 

纪斯摸了摸口袋，似乎是在找烟。赵启平笑了笑：“不准吸烟。”

 

纪斯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哑着嗓子：“你来了。”

 

赵启平说：“抱歉，有事耽搁来迟了。”

 

纪斯抬头看了眼赵启平身边站的谭宗明。很显然，这个男人就是赵启平迟到的理由。纪斯的目光又转回赵启平身上。赵启平今天穿了套挺括的西装，和男人身上穿的显然同出一辙。他眼皮底下的两道青色让纪斯轻易判断出他昨晚似乎睡得不太好。

 

纪斯的眉心跳了一下，听见那个男人对赵启平说：“不介绍一下吗？”

 

那个男人的手稳定而干燥，纪斯能感觉到男人的威压与自信。他有点疑惑赵启平是如何跟这样的男人走到一路上的，他们分明是两类人。

 

女主角终于平复完心情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纪斯说了句开工，大家重新活跃起来。赵启平也没闲着，下一场要拍手术戏，他给几个演员讲解手术的几个大致步骤。

 

谭宗明就看着，没有被晾在一边的尴尬。他有段时间玩摄影，对剧组的器材很有兴趣，跟摄影助理有一搭没一搭闲扯。几个女孩儿在他身后围成一圈儿说话：“他的衬衫是普拉达，外套是阿玛尼诶。”有个男同事插嘴：“男人穿那么讲究干什么？”遭到女孩儿们白眼攻击：“是哦是哦，反正某些人穿普拉达和阿玛尼跟穿雅戈尔和七匹狼也没差。”男同事讨了个没趣儿，举着打光板走了。

 

转场休息的时候，纪斯走到赵启平身边，问他：“你朋友……似乎很闲？”

 

赵启平眼神飞到正跟剧组人员搭话的谭宗明身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他说今天没什么事情，跟我过来看个热闹。”

 

纪斯噢了声，没再提这话题。

 

到了中午饭点，本来剧组定的是楼下快餐店的盒饭，派两个年轻小伙子抬上来。今天谭宗明做东，定了一家日料外卖。送外卖的小哥推着车把便当盒送上来，女孩儿们激动不已——光盒子就好看到不行。这段时间她们吃楼下大排档都快吃吐了。

 

谭宗明跟纪斯打了个招呼：“纪导，不介意我擅作主张请大家吃顿饭吧？”

 

纪斯看了他一眼：“我总不能说自己介意吧？”

 

赵启平察觉到这两人气氛不对，只好打个圆场：“我还真挺饿的，赶紧吃饭吧。”

 

纪斯有几个问题要和执行导演商量，问赵启平一起吗，赵启平摇头让他先去吃饭。谭宗明向赵启平招了招手，赵启平走过去问他：“谭总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谭宗明佯作不知：“有吗？哪里奇怪？”

 

赵启平看着小推车上的华丽盒饭不说话。纪斯在窗子底下跟助手蹲地上边扒拉盒饭边说话，朝他们这儿扔过来一个眼神。

 

谭宗明说：“小赵医生，你跟我来。”赵启平觉得自己像被催眠似的，真跟谭宗明下楼去了。

 

谭宗明让他坐到车里，赵启平以为他要载自己去什么地方，赶紧说时间来不及，我走不开。谭宗明把他摁在座位上，锁掉车门。

 

赵启平忽然有点紧张。谭宗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圆桶饭盒，塞到赵启平手里。

 

赵启平掀开盖子一瞧，里面盛的是飘着紫菜虾米的馄饨，还热乎着。他动了动鼻子，真香。

 

谭宗明说：“你昨天醉酒，我想你胃口不会好，吃不了盒饭，所以让家里阿姨做了点馄饨送过来。”又补了一句：“对了，是照你那个秘方做的。”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赵启平不知道谭宗明这算太过谦虚还是太过记仇。

 

谭宗明从一个铝合金小盒里取出筷子和勺子递给赵启平，小医生捧着饭盒正准备下嘴，突然想到什么，问谭宗明：“你吃过了吗？”

 

谭宗明摇头：“我等会儿有个饭局，再说吧。”

 

赵启平看了眼表，快一点了，谭宗明早上九点陪他出来之后水米没打牙，弄得他挺不好意思的，好像委屈了大老板似的。他把饭盒递到谭宗明面前：“你先吃吧，不吃午饭太伤胃了。我没什么事儿，跟大家吃盒饭就行。”作势要下车跟大伙儿同甘共苦。

 

谭宗明拉住他手腕：“你坐着，别动。”

 

赵启平不动了。馄饨被他托在手里冒着热气，整个车厢里都是鲜甜的气味。

 

谭宗明没放开小医生的手，问：“早上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你们。你和纪斯。

 

赵启平说：“完全没有。其实你也不用请大家吃饭的，太客气了。”

 

谭宗明终于放开小医生的手腕：“那么多人在一起做事儿，客气点总是没坏处的。”

 

赵启平听出他弦外之音，合着谭宗明这顿饭是为他请的。

 

他把饭盒搁在橱窗垫上，跟谭宗明说话：“谭总，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你这么忙，以后不用老是顾着我，不然我觉得挺难为情的。咱们就随便点儿开开心心地玩，你说呢？”

 

说完话他瞧了眼谭宗明，人家神色如常，也不生气的样子。

 

沉默了半分钟，赵启平觉得这三十秒特别难捱，又疑心自己是不是说了糟糕的话，终于盼到谭宗明开口，他舒了口气。

 

谭宗明说：“我明白了，以后注意。”指了指馄饨：“快吃吧，凉了味道就差了。”

 

赵启平从饭盒里拨出几个馄饨到盖子里，又添了几勺汤，然后把整个饭盒递给谭宗明：“你先垫点。”

 

谭宗明看了看馄饨，又看了看赵启平。赵启平催他；“吃吧，快坨了。”

 

他笑着说：“可是，只有一双筷子啊。”

 

赵启平把勺递过去：“你用这个。”

 

谭宗明坚持要把自己手里的饭盒和赵启平手里的互换。他艰难地铲起一只馄饨，勺子太小，弄得馄饨滑回到盖子里了。

 

赵启平忍不住笑出声。

 

谭宗明说：“我们换换，你把筷子给我。”

 

赵启平不答应：“我吃过了。”亮了亮饭盒，他吃饭快，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谭宗明手伸过去：“我不介意。”

 

赵启平怕汤洒了，赶紧护住饭盒：“你怎么还真动手抢啊？我告诉你，人口腔里寄居着几百种细菌的。”

 

谭宗明说：“那小赵医生说怎么办？”

 

赵启平把自己从谭宗明的阴影里移出来，试探问道：“要不，我拿勺喂你？”

 

“行啊，说到做到。”谭宗明坐回位置上，把勺递给赵启平，好整以暇地等他实践诺言。

 

赵启平放下饭盒拿起勺，从盖子里挖了一只馄饨出来。

 

他看着谭宗明藏不住笑的眼睛，脸色蓦地一红。勺一甩，门一开，人跑了。

 

——“你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