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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冤家宜结不宜解 13

开拖拉机开到快中道崩殂了

还有一章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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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情挑


谭宗明的话灵验了。赵启平不当回事儿的事情被有鼻子有眼加工过又传回到他耳朵里。同事眼神躲闪,跟他快快交接完工作就走,不多说话。

 

赵启平知道这是怎么了,暗笑的同时是失落。徐主任在科室门口转悠,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也亏赵启平好面子,第二天打上来张病假条,徐主任哪有不批的道理。

 

纪斯被困在酒店里,觉得非常对不住赵启平。赵启平故作潇洒:“没什么,朋友嘛,你顾好自己就行。”

 

手机里有好几个谭宗明的未接来电,赵启平看一眼就塞到沙发缝里去了。其实他明白,要是谭宗明肯插手,这事儿很快就能翻篇,比等着片方出声明通稿要有效率得多。可他心里太乱了,乱得对一切都提不起劲儿不感兴趣。这可太不像从前那个感慨人生苦短怎么好玩怎么来的赵启平了。

 

他艰难地把自己从沙发上拔出来挪到浴室。取杯子,接水,往牙刷上挤牙膏。要杵进嘴里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挤的不是牙膏,是洗面啫喱。

 

赵启平看着镜子,恨不得给里面垂头丧气的那个人来上一拳。这么多年来,赵启平自我感觉差劲的时候很少,这算是一次。他感觉自己非常需要酒精的抚慰,可当医生那么久当出毛病来了,也明白自己现在不宜饮酒。饮酒伤肝,他正肝火郁结呢。

 

“谭宗明,你图什么呀?”

 

“谭宗明,你烦不烦?”

 

“谭宗明,妈的。”

 

赵启平骂脏话的次数寥寥无几,是以骂得有气无力。他草草刷完牙,把自己装进黑色羽绒服里,扣上帽子下了楼。

 

今天是工作日,小区里不见青壮年,有群老太太占了锻炼器材那块地练舞蹈。赵启平在旁边长椅上坐了会儿,被大妈们叫过去看录音机怎么回事儿。赵启平从小就不是那种爱拆了家里电器重组着玩儿的男生,他虽然也玩摄影,但真让他修理点什么相当于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鼓捣半天未果,老太太也挺着急:“小后生,你行不行哦,不行我们就去叫门口修车的李老头了。”

 

赵启平心里不顺,卯上了劲儿要把录音机修好了:“您先等等,修不好我给您买新的。”

 

老太太们探着头在旁边等。赵启平从保安亭借了螺丝刀,拆开录音机重装,结果多出俩零件来。又拆了重装,这回多出仨。

 

“算了小后生,我们找别人修去。”再拆可就真弄坏了。

 

赵启平霍地站起来,在口袋里摸了摸,又在屁股兜里摸了摸。完蛋,出门忘带钱了。连钥匙都没带。他把自个儿反锁了。

 

只掏出个手机,忘了什么没忘这个。他对老太太们说:“修录音机的钱我来出。不过我没带现钱,要不给大家用手机转账?”

 

老太太们互相看了看,这小后生是不是傻?领头的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老太婆不讹别人的钱。”把饱经磨难的录音机抱起来,招呼着出小区去找人修了。

 

赵启平坐回长椅上,觉得自己真是没劲儿透了。小区的花坛新修建过,望过去跟被谁拿推子剃了头,像赵启平小时候去郊区看过的那些收割后的稻田。

 

他决定去买点酒,精神放松和身体健康比他选前者。感谢马云和张小龙,赵启平顺利地拎着一袋子乱七八糟的酒精饮料回来了。然后才想起来:进不了家门啊。

 

给开锁的打完电话,他坐下来等。等着等着又想起来烦心事儿,站起来转悠。最后酒也没喝成,太冰了,喝一口一阵咳嗽,没法解千愁。转悠到健身器材那块儿,老太太们走掉之后,有俩小孩儿玩秋千,看一身黑的赵启平走过来,咬了句耳朵,赶紧从秋千架上下来跑走了。

 

现在小孩儿警惕性还挺高。

 

赵启平挂在秋千上,脑壳疼得像大陆漂移。科室里有个女同事为了照顾要中考的小孩儿隔三差五请病假陪着,赵启平想这在家里怎么待得住呢,他才半天就受不了。

 

大多数人活着靠惯性,得给自己找点寄托。人家的寄托大多是钱财、职称和家庭。赵启平没尝过缺钱的滋味,职称呢他也嫌麻烦。不是说他多超凡入圣潇洒脱俗,他也爱钱爱面子,不过没有那么强烈的非要不可的欲望,人家说他假清高,其实是懒,被动清高了。剩下一个家庭,赵启平爹妈不需要他养活,家里没红过脸吵过架,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也可能是因为什么都不缺,所以他才什么都不想要。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活这么大,听什么精英优秀都听烦了,他自己有数:我就是凑活活着。

 

谭宗明再打电话,他接了。挂在秋千架上晃晃悠悠看天,路边经过的人都停下来瞧瞧,这谁啊瞧着这么像社会闲散人员。

 

谭宗明问:“你在哪儿?”

 

赵启平说:“家里。不,小区花坛里。”

 

谭宗明说:“……我去找你。”

 

赵启平拒绝:“别。谭宗明,你到底在想什么?”

 

谭宗明语气笃定:“赵启平,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

 

赵启平喉结艰难滑动,笑了一声:“我懒得猜。”

 

谭宗明的声音很沉着:“那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赵启平改主意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算了,你别说,我不想听了。”

 

谭宗明从善如流:“好。”

 

赵启平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谭宗明,你会修录音机吗?”

 

谭宗明是做家电起家的,琢磨过一段时间的机器,一般内部构造都清楚。回答:“应该会吧,看过才清楚。”

 

赵启平叹了口气:“我今天把人录音机修坏了,连钱都没赔成。”

 

谭宗明笑笑:“你是医生,又不是维修工,该救的是人,不是机器。这没什么。”

 

赵启平望了望天:“谭宗明,其实我这人真没什么长处。咱们光做朋友不行吗?”

 

谭宗明截住了他的话:“我记得,你说过,随便点儿开开心心地玩儿。”

 

赵启平全身血液都冲上脑门,头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人就不能耍小聪明,不然迟早一一报应到自己身上。

 

“可是,赵启平,”谭宗明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我想认真了,你说怎么办?”

 

“呵,怎么办?”赵启平气得笑出声,咬牙切齿,“谭宗明,我建议你回炉重造一下脑回路。”

 

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妈的。谭宗明。

 

他小半辈子没骂过的脏话今天全献给谭宗明了。摇摇晃晃走到长椅边上,放着的那袋子酒早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流年不利。

 

赵启平在家待了三天,闲得长蘑菇,愣是把糖果消消乐打到五百多关,霸占好友圈榜首位置。他没事儿就刷论坛,看纪斯和自己被黑成什么样了。刚开始还生气,后来就不气了,心平气和看下来,跟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他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人在黑贴里安利纪斯的作品,情真意切,图文并茂,纵使周围唾沫横飞,这人八风不动。赵启平点进那人主页看了看,是个老用户,不是公关水军。主页上有个链接,点开跳转到一个博客,里面关于纪斯作品的介绍比纪斯自己的网站还精细,看得出用心。

 

他赶紧让纪斯去看:“大导演,你居然还有真爱粉。”

 

纪斯在国内声名不彰,看过作品的观众少之又少。居然有人从几年前就开始建博客介绍纪斯那些小众文艺片儿,还时时维护、经常更新,不是真爱没法解释。

 

纪斯好像没什么反应。赵启平问他:“怎么样,私信你的头号粉丝了吗?”

 

纪斯说:“没有。人家只喜欢我的作品,不必要知道我是谁。”

 

赵启平笑:“得了,你就偷着乐吧。”

 

网络风向变化快,群众酷爱传谣辟谣和反转,擅长翻脸无情,什么都红不过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有个实力派男演员替他们吸引了火力。男明星被拍到在车上打老婆,又被迅速爆出早就出轨某新晋女演员,一下子踩中了两个经久不衰的网络热点,人民群众不朝你开炮朝谁开炮。

 

纪斯暂时撤出了火力围攻区,那些忽如一夜春风来的贴子悄没声息地消失在论坛里,不激起一朵水花。

 

赵启平开玩笑:“你们老板的反应速度够慢的。这么久才删贴。”

 

纪斯稍稍恢复自由身,不过还不能跟赵启平见面。他点了颗烟,数头顶上星星。

 

“这片子我已经不拍了。估计不是他们找人删的贴子。”

 

至于是谁删的贴子,他们心照不宣。

 

赵启平换话题:“好好的怎么辞了导演,那些拍好了的就全废了?”

 

“嗯。”纪斯吸了口烟,“不要了。本来也不满意。”

 

“投资方愿意吗?不用赔违约金吗?”

 

纪斯笑了一下:“是他们不要我拍了。大概是想弄成商业片,捞点钱。”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先回美国吧,有个本子还在写。”

 

纪斯如此轻描淡写,赵启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戕害纪斯的人里没有他一份儿,他甚至也算得上个受害者,不过赵启平觉得无端羞愧。没有谁活该待在地狱里。

 

他只好说:“那你什么时候走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去给你践行。”

 

纪斯嗯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把香烟掐灭弹进垃圾桶里。

 

夜里这条路上没有多少人,偶尔有豪车风驰电掣驶过去直扑里面的小区,无暇停下多赏路边一眼。纪斯快要站成寒夜里的一棵树,保时捷才在他面前停下。

 

纪斯敲了敲保时捷的车前盖,示意车上的人下来。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说的清楚。安迪打电话要跟谭宗明商量工作,问方不方便去他家送份文件。谭宗明那头风声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响,听不太清楚说话声:“不着急,等明天吧。”

 

安迪问:“你有事情?”

 

谭宗明说:“嗯,有事儿,非常重要。”

 

安迪只好满心疑惑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瞧见自家老板顶着额头上的创可贴在公司里招摇,始终弄不明白头天晚上谭宗明口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怎么还见血光了?

 

谭宗明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革命要想成功,免不了流血牺牲。”

 

如谭宗明所料,他的流血牺牲还是换来了一定成果的。至少,赵启平终于肯给他打电话了。

 

劈头盖脸:“谭宗明,你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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