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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冤家宜结不宜解 20

终于可以撒狗血了

开心!!!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都有事儿

这篇暂时停更一周

咱们下礼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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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父与子

 

谭宗明不记得上次见到自己亲爹是什么时候,总有二十年了吧,久得他都快忘了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在北京的家里没有留下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知道母亲还和那个男人有联系的时候,他感到巨大的惊讶与不解。不过他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易于愤怒的愣头青了,他已经成长为体面的成人,也明白人生多艰,互相放过是生活教给他的智慧之一。

 

可他的父亲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与这个儿子和平共处互不侵犯。正月初二那天,空气里还都是喜悦的味道,一辆红旗车霸道地堵住了他的家门,司机毕恭毕敬请谭宗明过去跟老首长叙叙父子亲情。谭妈妈气得手颤,要亲自质问那个给他们家留下无限阴影的暴君。谭宗明握了握她的肩膀,让大家都进屋去,不用一副易水送别的悲怆表情,他去去就回。程叔素来是温和沉默的,此刻走到这个继子身边对他说:“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来,家里人都在。”

 

谭宗明一脸淡然地笑:“没事儿,他也不至于吃了我。”说完跟着司机钻进了红旗车。

 

小外甥不知道他有个亲姥爷,悄悄问妈妈:“老舅要去哪儿呀?”

 

谭姐姐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他去谈生意了。你回客厅去拼乐高吧,你舅舅说等你把小火车拼出来,就给你买新的。”

 

小孩儿欢呼雀跃地跑回屋里去了,留下大人们面面相觑,相同的阴影落在他们眼里。

 

车子驶进有岗哨把守的大门,谭宗明似乎记不起来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前半人生。杨树也在,槐树也在,红色屋顶的房子也在,可他像是走进了一部和自己没有多少关联的电影。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对于不属于自己的领地难免无情。

 

那幢大房子的门开着,谭宗明猜是因为自己。司机去停车了没有跟来,谭宗明独自走过摆满盆栽的小道,进入那幢房子。

 

进门是玄关,右手边厨房和饭厅,绕过走廊就是客厅。房子里的格局似乎在这二十年里没有变动,连饭厅里的桌椅都是原来那套红木。他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新妻子,大概是有意回避,怕谭宗明见了不快。

 

谭宗明在通往客厅的那条走廊上推论出了那个男人必定是有求于他,他轻蔑地笑了一下,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没意思。

 

男人在客厅里等他,面朝大门而坐,还保持着当首长时的威严。谭宗明出现在他面前时,男人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瞬。下一秒,谭宗明又在他脸上读到了自己最讨厌的骄横与冷酷。

 

他们对视了一眼,像两头狮子互相打量对方。男人欣慰这个一向忤逆的儿子真的出息了,他听很多人跟他讲过这个儿子的成就,他的心情从不屑到欣慰,最终甚至开始浮现隐秘的悔恨。也许是岁月和衰老让父子亲情重新变得珍贵起来。比起过于怯懦毫无才干的小儿子,这个儿子显然更像自己,也更符合自己的期望。他期待通过挽回这个儿子儿子来弥补他的老迈和挫败,来延续他的荣光与骄傲。

 

而谭宗明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可救药不可理喻的老人。他从许多讳莫如深的传言里听说了他的失败,听说他割舍了许多才换来一个不算太差的晚年,可年轻的妻子给他生的宝贝小儿子却在不断消耗着他的能量,让他深觉耻辱。

 

谭宗明在他面前坐下,不知怎么突然想通了:他其实不恨这个男人。他只是瞧不起他。

 

男人好像在斟酌该怎么跟二十年前被自己抛弃的儿子开口说第一句话,谭宗明倒先发制人:“说吧,想干什么?”

 

男人对谭宗明的不敬有些不满和恼怒,但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是要挽回这个儿子。他尽量表现得开明大度:“今天是大年初二,我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这总可以吧?”

 

谭宗明笑了:“你的儿子不是刚给你添了个孙子吗,我还奇怪怎么没见到他?”

 

男人的脸色沉下来:“谭宗明,你不该对自己的父亲这么无礼。”

 

谭宗明扑哧一声笑出来,摇了摇头。这种豪门恩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对话怎么落在他头上了。

 

“对不起了首长,我脾气不怎么好,对自己看不起的人一向是不怎么礼貌的。”

 

“谭宗明,”男人勉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对待自己父亲的?”

 

谭宗明冷冷看了男人一眼:“你没资格提她。”

 

男人的嘴角气得抽动了几下:“我早就知道你天生反骨。”

 

谭宗明冷笑一声:“那我该谢谢这根反骨。”不然我一辈子都活在烂泥堆里。

 

男人突然掼掉了那只喝茶的白瓷杯,而后站起来,背着手沿墙壁走了几圈。谭宗明看他的眼光冷淡。他对这个场景再熟悉不过。那些争吵、推搡、眼泪和破碎。

 

从一地狼藉里走出来还能保持心理健康没成变态,谭宗明都觉得该给自己颁个奖。

 

男人终于停下来。他放弃了挽回这个儿子的努力。他对自己的成见太深了,男人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工夫陪他玩什么父慈子孝的游戏。

 

他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日后的事情留给日后。他是从他这颗苹果树上掉下去的果实,必定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是血脉带给人的宿命,谁也挣不脱。

 

这么一想,他平静了许多,又可以显出他为父的派头来了。他重新在忤逆的儿子面前坐下,向他施舍自己并不多见的宽宏大量:“我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很不错。”

 

谭宗明心想:来了,在这里等着。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男人,看他如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男人点了颗烟,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我本来是不赞成你弟弟做生意的,不过小孩子嘛,我也管不住。给了钱,求了人,那个小畜生还把生意做死了。”

 

谭宗明有数了:“所以呢?”

 

男人抖了抖烟灰,两根手指把香烟架在嘴边:“好歹是兄弟,你能帮一点是一点。他的钱都套在里头了,媳妇整天闹,烦得很。”

 

谭宗明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那么就是要钱?”

 

男人抽了口烟,似乎他的尊严让他耻于开口说“钱”这个字眼:“我的意思是,他那个公司你就拿走吧,也让他有点事情干干,成天在我面前晃荡,看着碍眼。”

 

谭宗明低头笑了一声,这如意算盘打的,是要他接盘啊。

 

“要钱,我如果心情好还可以考虑;要我接手这种垃圾公司,再给你儿子安排个好位置,没门。”

 

“谭宗明,”男人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了烟头,“我这是在给你提要求,不是在跟你商量。”

 

谭宗明冷笑:“我也是在拒绝你的要求,不是在跟你商量。这种借壳价值都没有的垃圾公司我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我不能自己砸了晟煊的牌子。你的儿子指着你吃饭,我手底下几百个员工也指着我吃饭。”

 

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浊声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谭宗明动也不动:“你给的脸,不要也罢。”

 

男人一下子靠进沙发里。他老了,容易疲惫,过于旺盛的心火只能维持住片刻的威严。人老了容易心软,他原本不打算动用威胁,可这个儿子太过冥顽不灵,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

 

“谭宗明,你不认我这个爸爸,我也不想认你这个儿子。毕竟有个喜欢搞男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谭宗明的手指动了一下,看向男人的目光又冷又狠。一如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男人拿枪逼他离开这里他的眼神。

 

“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男人自觉抓到了谭宗明的软肋,扳回一城,“那人是个医生吧,你跟他搞在一起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谭宗明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他握住拳头极力克制自己,指甲嵌进肉里,害怕自己突然暴起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居然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把他带到世上的。谭宗明想到就觉得这是命运跟他开的最大玩笑。

 

“钱,你开个价。其他免谈。”他站起来,一刻也不想在这地狱里多待,“我警告你,我的公司你不准动,我的人你不准碰。”

 

“我不是二十年前的我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男人但笑不语。他很满意自己取得了胜利,最后还要展示一下赢家的慷慨:“宗明,我老了。你要是愿意回到我身边,我有的东西最后都可以留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谭宗明踢开摔在脚下的白瓷杯,“对于你,我只庆幸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总会死在我前头。我盼着那一天。”

 

他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像许多年前那样,把屈辱和悲哀都留在身后。

 

一家人看见谭宗明回来赶紧围上来,生怕他受了半分委屈。谭宗明笑笑:“没事儿,他就是想把我认回去。”

 

谭姐姐问:“你答应了?”

 

谭宗明说:“我让他滚蛋。”

 

谭姐姐捂住儿子的耳朵:“不准在小孩儿面前说脏字。”

 

姐夫倒笑了:“这有什么,你别把他护得像个小鸡儿似的。”

 

小孩儿掰开妈妈的手,冲谭宗明:“老舅,我拼出小火车了,你跟我来。”

 

谭宗明被小孩儿拉走了。谭妈妈抹了抹眼睛,女儿跟她靠在一起。

 

谭家住在顶层,上面还有个小阳台拿来种花草晒衣服。谭宗明爬到小阳台上,天是黑漆漆的,风刮在脸上生疼,望下去有万点灯光。

 

他给赵启平打电话,赵启平说他现在在南京的小姨家里拜年,刚去夫子庙转了一圈,没什么人。秦淮河也没有桨声灯影,只把他冻出了清涕。

 

谭宗明说:“小赵医生,我想你啊。”

 

赵启平笑了两声:“你早就说过了。”

 

“是吗?”谭宗明说,“那我今天再说一遍。”

 

赵启平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谭宗明在冷风里踱着步:“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赵启平尾音向上扬起:“行,下次我录一段给你。”

 

谭宗明嗯了声,听着赵启平在电话里絮叨他今天吃了什么走过哪里家里亲戚各自做些什么。

 

北京太大了,世界太大了,从前他的心里装过许多东西。但是在这个黑暗寒冷的夜晚,他心里想到的都是些再渺小不过的事物——我,你,枕边的絮语,怀抱里的温度。

 

他并不多愁善感,却在这个晚上奇迹般体会到了海子在德令哈的心情。

 

从阳台上下来,浑身都像结了冰。

 

他把妈妈带进自己房间,让她坐在椅子里。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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