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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冤家宜结不宜解 29

明天就完结了!

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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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与有情人吃烧烤 莫问是劫是缘

 

赵启平从上海飞走是一拨人,回来是另一拨人。谭宗明有事儿要先飞走,两人在候机室里彼此看了又看。

 

谭宗明拉过箱子站起来:“我走了。”

 

赵启平点头:“走吧。”

 

谭宗明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赵启平跑过去,伸手抱住他。

 

“谭宗明,乖乖在家等我。”

 

其实他俩回国不差多少天。只是分离把时间拉长,教人数着日子过。

 

纪斯回美国之前洗了一打照片留给赵启平。他晒黑了,也精神了,下一部影片开拍遥遥无期,他准备到剧院碰碰运气——年纪越长,他对戏剧本身的兴趣越大。

 

戏剧是真实的、有秩序的,生活才是模仿的、混乱的。纪斯从赵启平的身上见证了命运的戏剧性。他曾经用镜头试图描述爱情为何物,主题与无数前辈们所揭示的同出一辙:爱不能长久。

 

但爱到底是什么?纪斯觉得自己从来没明白过,也不觉得赵启平和谭宗明能解释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也不清。电影里尚可用桥段铺陈为主人公情感的生发找理由,可在实际生活中电影的法则并不适用。微风起于青萍之末,那些震荡心神的感情最初也不过是心念一转罢了。静悄悄的水面吐出一串泡沫,谁能想到底下酝酿着风暴呢?

 

纪斯心眼明亮,看出了那点端倪。他尝试过劝阻,以失败告终。他很多次问自己,和赵启平算朋友吗?大概算的吧。他孤独得太久,所以赵启平这个朋友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那堆碟片还等着留给赵启平呢。也正因为是朋友,所以纪斯剥夺了自己插手赵启平和谭宗明感情的权利。何况根本也无从插手。他意识到他和赵启平之间有绝对的距离无法跨越,这段距离是他们友谊的堡垒,他得乖乖待在自己这边,不能轻举妄动。

 

进登机口之前纪斯回头冲他挥手,赵启平也跟着抬起手。

 

有些事情结束了,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再次带谭宗明去见父母的时候,赵启平不是不紧张。跟中学时上体育课和同班女生跳交谊舞那种感觉类似,手心都在冒汗。他知道搭档的女孩儿对他有好感,他甚至对这种好感有些不屑一顾,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不敢开口害怕泄露慌乱。现在他跟谭宗明并肩站着自己家门口,心里敲起小鼓,谭宗明朝他一笑,按响了门铃。

 

赵妈妈热情地把他俩让进屋里。赵启平回国先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被赵妈妈汤汤水水天天灌,长了不少肉。他每次看自己母亲在厨房里哼歌煲汤的身影,就觉得自己实在幸福到过分。可他居然要把这幸福毁了,别说老天爷,他自己都想把自己劈死。

 

谭宗明的意思是不用那么着急,他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以柔克刚。赵启平苦笑着摇头:“你不知道我妈,她脾气很直,该暴跳如雷绝不给你春风化雨。三天之后告诉她还是三年之后告诉她效果是一样的。”

 

谭宗明问他:“你真考虑好了?”

 

赵启平缓缓点头,像给自己鼓劲儿:“我不能瞒着她,这对她不公平。”

 

追求公平是要付出代价的。赵启平和谭宗明在沙发上握着手,共犯似的坚定决心,等待赵妈妈发落。

 

“我就知道平平不对劲。”赵妈妈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手脚还是瘫软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替自己儿子的反常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最出乎意料又最合乎情理的这种。或许,她是有意不去那么想。

 

谭宗明说:“去年冬天。”规矩得像小学生回答提问。

 

“平平上次带你来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赵妈妈靠在沙发上,用手指按住不停跳动的太阳穴:“你们俩瞒了我半年多,啊?”

 

她瞥了眼对面的两个人,气得胃都疼。一半是因为好好的孩子性向说变就变,另一半是因为儿子居然把这天大的事情瞒了她这么久,一腔心血和柔情被最应该感念的对象给背叛和辜负了——换谁谁不生气?

 

她受过高等教育,又当过那么多年医生,自然明白性取向不能用正常与异常来评断。可那些照本宣科的话对着不相干的人说出口那么容易,对着自己骨血相连的至亲,她说不出口。她希望她的平平过得幸福,正大光明在太阳底下行走,哪怕生活得普通些、平淡些也好,人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吗?

 

人生多歧路,为何偏偏选艰难的那条?

 

她把目光落到拐走她儿子的罪魁祸首身上。谭宗明比上次来的时候瘦。她想到儿子出国前在她怀里掉的眼泪,大概猜到了故事是怎么发展的。她本来多喜欢谭宗明啊。英俊明朗,知情识趣。她要是有个女儿,肯定毫不犹豫招谭宗明当女婿的。

 

可是他和平平怎么就成了一对儿呢?

 

赵妈妈想不通:“你们啊,你们。”

 

她还能说什么。感情的事情是要负责任的,你们不要一时冲动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来来去去无非这些。她一直是个很自信开朗的女人,永远保有生活的热情,学外语,做运动,玩各种社交网站。人人羡慕她心态年轻,她也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做个成天围着孩子打转的无趣女人。可现在她能想到的所有说辞比那些女人能高明到哪儿去呢。

 

她最多克制自己不要在儿子面前失态,不要歇斯底里。时代进步了,不兴棒打鸳鸯的父母了。对面这两个人要是一再坚持,多半还是她最后退让妥协。做父母的爱孩子总比孩子爱父母要多,人类一代代繁衍下来,难免要体会爱的此消彼长间留下的那道罅隙。那里头空荡荡的,却又盛满了不可言传的悲哀。

 

她心里的激流总算平静一些。对面两个人还握着手,铜墙铁壁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她头疼。

 

叹了口气:“你们走吧,让我静一静,好好想想。”

 

赵启平和谭宗明看对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赵妈妈偏过头倚在沙发背上,不再看他们。

 

下行的电梯门打开,迎面走进来的好巧不巧是赵爸爸。赵爸爸见谭宗明很是惊喜:“小谭,你来了?平平,怎么不上去啊?”

 

赵启平不知怎么回答好:“我们刚下来。”

 

赵爸爸拍了拍谭宗明肩膀:“再坐一歇嘛,咱们都没机会好好聊一聊。”

 

谭宗明露出笑容:“下次我请您去我那儿坐一坐。”

 

“还什么下次。”赵爸爸笑,“你俩有事情?”

 

“有。”赵启平说。

 

“没有。”谭宗明说。

 

赵爸爸说:“你俩串供不成功啊。说吧,怎么了?”

 

赵启平挪到赵爸爸跟前,低声说:“爸,我把妈气得够呛,你去哄哄她吧。她只爱听你一人哄。”

 

赵爸爸目光在谭宗明和赵启平之间打了个转,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你俩怎么一股畏罪潜逃的感觉呢。

 

赵爸爸按住电梯按钮:“你们俩在楼底下等着,不准跑,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

 

再下来找你们算账。

 

赵爸爸在大学里头教书,平常温和无害得很,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杀;但要真生起气来还是很恐怖的,乌云罩顶,日月无光的那种。赵启平小时候不懂事欺负堂弟有幸领教过一回,自此明白了千万别惹老实人生气这一亘古真理。

 

他们在小区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天色刚暗下来,对面那群跳舞的大妈早早来占领了场地。赵启平注意到录音机不见了——搁在场边的是笔记本和两台音响。

 

与时俱进啊。

 

赵启平突然笑出来。上次他把人录音机修坏了,打电话过去不由分说骂了谭宗明一顿。他想起来了,当时就是坐在这个椅子上。

 

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他会和谭宗明一起坐在这里。

 

谭宗明问他:“傻笑什么?”

 

“谭宗明,等会儿我爸下来要揍你怎么办?”

 

“……”谭宗明无语,“你忍心看我挨揍啊?”

 

“那有什么不忍心的,我爸揍你合情合理。”

 

谭宗明笑了:“行,反正揍完之后你负责医。”

 

“想得美。”赵启平说,“放心吧,我爸不会动手,不过你要做好被教做人的准备。”

 

“那我不怕。”

 

“这么自信?”

 

“毕竟我也跟个混球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斗争经验很丰富。”

 

赵启平伸手去摸谭宗明脖子:“来,我安慰安慰你。”

 

谭宗明抓住他作怪的手:“可以申请把这个安慰保留到晚上吗?”

 

赵启平抬了抬眉毛,眼睛在暮色里发亮:“你能挺过接下来这关的话,当然可以。”

 

谭宗明嘴角一牵:“说话算数。”

 

小区里的灯渐次亮起来,谭宗明和赵启平在楼底下喂了半天蚊子,赵爸爸才慢悠悠背着手从楼道门口走出来。逆光看不清表情,赵启平和谭宗明站起来。虽说可能性不大吧,赵启平还是特意往前一步护住谭宗明,怕他爹从背后掏点有杀伤性的器具出来。

 

赵爸爸表情严肃盯着他俩看了半天,盯得赵启平都发毛了,才正声说:“坐下。”

 

两个人又坐下了。不远处开始放音乐,还是泰勒·斯威夫特的歌,谁说老太太没国际视野。

 

“爸,”赵启平试探着问,“我妈好点没有?”

 

赵爸爸哼了声:“小没良心的。”

 

瞧,连骂我都跟我妈一个味儿了。

 

“你俩分开点,”赵爸爸还背着手,“我坐中间。”

 

谭宗明和赵启平一头雾水照办了,然后一人手里给塞了一瓶罐装啤酒。

 

赵爸爸大马金刀坐在中间扯开拉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傻小子,喝呀。”

 

噗噗两声,啤酒冒着气泡蹿出来。谭宗明先喝了一口:“黑啤。”

 

三个人就这么挤在长椅上就着路灯光喝啤酒。这是夏天的夜晚,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夏夜。

 

赵爸爸说:“平平,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初三的时候,我和你妈拌嘴非带着你出去吃烧烤的事情吗?”

 

赵启平带着点微醺的笑意:“记得,我还记得吃了烤韭菜,回去我妈嫌弃死了。”

 

谭宗明在一旁静静听着。

 

赵爸爸把啤酒罐子搁在腿上,接着说:“你妈从小就爱管着你,这不给吃那不给吃的,连我也顺带没得吃。”他笑了一下,“哎呀,没吃过路边摊的人生太不完整了。”

 

赵启平说:“爸,你每次带我出去偷吃路边摊都是为了看球。”

 

赵爸爸耸了耸肩:“没办法,你妈睡眠时间定死了,不让我在家看。”他忽然转头问谭宗明:“听平平说,你球踢得不错?”

 

谭宗明谦虚:“业余玩玩而已。”

 

“哪个位置?”

 

“前锋。”

 

“前锋好啊,”赵爸爸仰望星空叹口气,“我以前是守门员。”

 

赵启平插一句:“爸,你踢过球我怎么不知道?”

 

赵爸爸说:“你也没问过啊。”

 

谭宗明笑了笑:“加缪以前也是守门员。”

 

赵爸爸盯着谭宗明看了两眼,说:“你小子。”

 

他拍了拍大腿站起来,使劲儿揉揉赵启平头发,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儿。

 

赵启平欲言又止:“爸……”

 

“你俩过几天再来吧,等她心情好点。”赵爸爸挥手赶走追着他不放的蚊子,“咬得厉害,我上去了。”

 

赵启平追上去从背后抱住自家老爹。


赵爸爸握了握吊在胳膊上的手臂:“你妈最近心心念念要买包呢,你懂的吧?”

 

赵启平笑着点头:“懂了。”

 

赵爸爸哼着歌儿上了楼。

 

赵启平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

 

转过身,谭宗明冲他摇了摇手里的半听啤酒。

 

“吃烧烤,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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