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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金陵宛转曲 十 (下)

今天实在太冷,无法将手从被窝中掏出。

暂时更新这么多,好歹算本文过半啦。


老太傅此番出马,群臣虽未全然服膺,却亦知太后并非软弱可欺的女流之辈,立储之事尚需另一番计较,在此处空等无济于事,反倒有逼宫犯上之嫌疑。

 

试想,皇帝若是真的殡天而去,这皇位除了二皇子谁能坐得稳当?众人自然不必急于一时。若是皇帝真如太傅所言洪福齐天化险为夷,到时候追究起来岂不是要拿他们这些逼着太后立储的臣子出气?

 

当初未能思虑全局,只想在这朝堂风雨飘摇之际多为自己分一杯羹。眼下变局丛生,细细想来,不知有多少大臣惊出一身冷汗。

 

再说如今与北燕定盟之事打了水漂,一国的将领在盟会上行刺另一国的皇帝,真是亘古未有的荒唐之事,尚不知北燕那边如何回应。莫说眼下大梁上下人心惶惶,那慕容氏出身蛮夷,素来有虎狼之心,少不得要借题发挥。若两国再度开战,大梁群龙无首,如何能保这江山无虞?

 

众人惊觉:这场会盟或许从一开始,便是场骗局。

 

为他们设下这场骗局的人远在北燕皇庭,他们臂长莫及,但尚有从犯在这金陵城中,正可供他们兴师问罪。

 

北燕使团落脚的馆驿早被层层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使团四十余人当夜均被下狱。刑部加派人手夤夜审讯使团诸人,逼问他们同那伙刺客之间到底有何关系,是否早已知悉石清作乱意图,那在山道中发现的重型弩机是否为北燕所有,又是何人能在封山巡逻的禁卫眼皮子底下将那弩机运上山林藏匿。

 

北燕诸人本就与大梁言语不通,挨不过严刑拷打只得胡乱认罪,往往一人供词同另一人相差万里,风马牛不相及。

 

刑部主事将供词狠狠撒落在地,怒声道:“再问!再审!”

 

这帮北燕人无非是仆从侍臣,无法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到更有价值的消息。而最该被提审的那人却不在他掌控之下,那人早被宫里带了去,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此刻是生是死。

 

北燕国师并没有死。不只是他福大命大还是石清手下留情,安兹达虽被捅了个对穿,却险险避开要害,昏迷两日之后捡了条命回来。

 

他一睁眼见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蔺晨。

 

蔺晨坐在榻尾的阴影之中,白衣尽染缁尘,像一剪旧旧烛光贴在他身上,当真一点也不潇洒泰然。

 

他说话时亦有一丝疲惫:“你总算醒了。”

 

安兹达方从死地收回一只脚,喉咙里烟熏火燎般难受,开口都是血腥气味:“你有很多话想问我。”

 

蔺晨果然问他:“阿里曼在哪里?”他从榻上起身绕到安兹达床头,“你早就知道石清要杀你?”

 

安兹达搜肠抖肺咳了一阵,断续道:“石清要杀我……我隐约猜到……但是阿里曼在哪里……我确实……确实不知。”

 

蔺晨冷冷看着他。他一贯含笑的双眼微微眯起,流露出少见的冷淡厌恶的表情。

 

“你不必这样看我,”安兹达勉力抬手拭去唇边血痕,“做哥哥的……也不总是知道弟弟在想什么。”

 

蔺晨冷然道:“你们兄友弟恭还是兄弟阋墙,我都没有半分兴趣。萧景琰今日不醒,我一定杀了你。”

 

安兹达看起来并无半分讶然,似乎早已料到此番乱局:“他不该动大梁的皇帝陛下。这是大大的不智。他们的目标本该只有我一个。”

 

蔺晨皱眉:“他们?”

 

安兹达淡淡笑道:“蔺阁主想必早料到,这场刺杀本是为我备下的。”

 

蔺晨并未否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千古如是,并非什么新鲜把戏。宫羽早就传回消息,安兹达在被授命南来定盟的当日便被解除了兵权,他一直致力解救的安国流民同时被北燕军队围捕,以肃乱名义被囚禁于土堡之内,和刀俎下待宰的鱼肉没有区别。

 

慕容氏想借着萧景琰的手除掉安兹达,将两国的局面搅得更加混乱,为此他没有任何顾虑地牺牲了石清,逼得所有人都不得不成为棋盘上互相厮杀博弈的棋子。

 

而他作为弈棋之人,要做的不过是静静等待所有人一败涂地。

 

阿里曼一早就对蔺晨说过:“我们的王是个疯子。他喜爱用别人的鲜血和白骨来填满他的野心。”

 

“你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呵,他什么也不为,只是毁灭一切能令他开心。”

 

据说慕容氏当年并不是继承北燕的首选。老皇帝为了在几个儿子中选出继承者进行了一场盛大的问卜。卜辞上说,老皇帝这个悍勇残暴的小儿子将会带领北燕达到荣光的顶峰,也会不可逆转地将整个国家送入炼狱。慕容氏听闻了父亲的动摇,过了三日在宴席上骤然发难杀死自己所有兄弟,而后对老皇帝说:“父皇,您不愿意给我的东西,儿臣只好自己来取了。”

 

其后二十年,北燕穷兵黩武民不聊生,国运却如预言般蒸蒸日上,很快慕容氏在长江以北难寻敌手,他虎狼般的目光落在了传闻里户户罗绮家家珠玉的江南。

 

大梁从此再无宁日。

 

四海诸国都在传言,也许九天神佛当真被慕容氏暴行所激怒,在他身上降下了“难以及于子孙”的咒诅。慕容氏除了自己动手杀掉两个妄图篡位的儿子,剩下几个儿子俱是早夭,唯一侥幸长成的却是神志有缺的痴儿。

 

衰老和无嗣加剧了慕容氏的残忍和惊疑,他嗜好无缘无故杀人。在血亲被屠戮殆尽之后,他将屠刀指向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异族国师。

 

“刀尖一直抵在我后背上啊。”安兹达道,“当真落下那一刻,我反而解脱。”

 

蔺晨道:“可你还活着。

 

安兹达笑了笑:“是啊,我还活着。我的事情还未做完,天神不愿我去侍奉他。”

 

他又咳了几声,问蔺晨:“蔺阁主你早就知道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为何不出手阻止呢?”

 

闻名天下的琅琊阁主在这样的动荡漩涡之中竟然毫无施为,任由大梁皇帝在他面前遇刺,这未免太过不合情理。

 

世人皆知,靖王能登基为帝,背后便有琅琊阁的支持。

 

安兹达知道得更多些,琅琊阁阁主和大梁皇帝的私交,远比人们所知的深。

 

蔺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安兹达看着蔺晨的目光慢慢锋利起来,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雪亮杀意。

 

逞风流好笑语的琅琊阁主手里提的,也是杀人的刀剑。

 

安兹达在这杀意面前显得从容:“我不知道阿里曼同蔺阁主做了怎样的交易,蔺阁主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至于阿里曼,他从来都是诚实的人。”

 

蔺晨道:“最好如此。”

 

“否则你会遗憾地埋骨他乡。”

 

安兹达道:“我原以为我已经和蔺阁主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说这样的话。”

 

蔺晨道:“不是顾念朋友之情,你现在已经和石清一起被吊在城头了。”

 

安兹达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没有看错,蔺阁主你实在是个很心软的人。”

 

“如此你应当庆幸才是。”

 

此时门外有人通禀,老太傅派了人来,请蔺阁主移驾相见。

 

蔺晨打开房门,听见安兹达在背后低声道:“愿光明之神保佑你。”

 

他反手锁上了房门。

 

 

来通禀的宫人领着蔺晨来到一处暖阁便悄然退下。

 

蔺晨推门而入,那坐在暖阁榻上的人张望过来。

 

肤如凝脂,衣如烈火,开口是银铃笑语。

 

“还记得我吗?我是安赫尔。”

 

“我哥哥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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