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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金陵宛转曲 十一 (下)

※见缝插针写的一章,有虫子请帮我指出哈~

※这文为啥越写越悲伤,太不符合我路线了,明天或后天更新谭赵好了。大过年的,大家开开心心嘛!


蔺晨留下的药方中有几味安神药材,份量稍稍加重,足够把萧景琰留在府中撑过皇帝的雷霆之怒。

 

静嫔照看萧景琰三日,回宫后每日有宫人将靖王府线报偷偷送到她手上,方知蔺晨已做周全准备。

 

一月之后萧景琰伤势初愈,执意入宫面圣申告祁王冤屈,被皇帝赏了一顿鞭笞逐出宫去。皇帝念其靖边有功暂不定罪,只将他速速赶回西山大营,又夺了他入宫令牌,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风波过后,静嫔再见萧景琰已是数年之后的年关时节。金陵刚下过雪,宫里岁钱清供已各按品阶分发下去。北境打了几场胜仗,捷报递到御书房里,皇帝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发配边关的儿子,善心大发将人召回,允其入宫与母妃见面。

 

萧景琰再度回京是弱冠之年,已长成冷肃青年模样,话变得极少,身后永远紧跟着几个副将。静嫔试探般向他提起纳妃事宜,他只说单凭母妃做主。工部尚书有有意将自己的侄女同靖王联姻,派人传话。萧景琰还未曾看画像,只听说小姐姓蔺便沉下脸去。静嫔只好替他回绝,最后纳了两个京中诗书世家的小姐做侧妃。

 

皇帝为这喜事赐下一匹域外良驹并全副鞍辔。萧景琰在金陵城大街上骑马缓缓而过,渐渐有不可逼视的威严,各处军中都称颂他的神勇。而朝中则一心一意冷落这个皇子,仿佛他并不是皇帝亲生儿子一般。

 

直到十年之后,有个闻名天下的病容青年踏入靖王府门槛,对语带讥讽心怀疑虑的萧景琰一字字道:

 

“我选你,靖王殿下。”

 

萧景琰不知彼时自己心中是惊是喜是怒是悲,只觉心头一震,分不清是新朋还是旧鬼在他耳边幽幽长叹。

 

“靖王殿下不信我么?”

 

他默然无言。对面的青年难得舒展病容,敬他三杯水酒,抬眼间有万千秋色涌上眉间。

 

萧景琰同那病怏怏的青年结成隐秘的同盟,一步步登上至尊的九五之位。青年的身体越来越坏,终于有一回病得昏过去。已经被立为太子的萧景琰来探他的病,竟被黎纲挡在门外,说江左梅郎不欲病中见客,还请太子见谅。萧景琰拿出储君威严非进去看个究竟不可,照壁之后悠悠转出一人挡住他去路。

 

又见当年白衣。

 

萧景琰怔了怔,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掉头便走。

 

蔺晨也不去追。

 

往者不可谏,来者安可追。

 

 

宫门外传来报更之声。众人皆是一凛。高公公低声道:“已经是酉时了。”

 

三个时辰已到。蔺晨来到萧景琰榻前,握住了他的手。

 

此刻连呼吸都嫌漫长。正如他们彼此之间的等待,已经久到令人厌倦的地步。

 

三个时辰,五个时辰。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们分明不曾虚耗过片刻,却仿佛将这一生都蹉跎过了。

 

不该是这样的。

 

蔺晨突然察觉到握在自己掌中的手指动了一动。

 

萧景琰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后急急扑到榻边,拿面颊贴住皇帝额头,感谢上天让她儿子有惊无险醒来。

 

“景琰,你终于醒了,身上可有不适?”

 

萧景琰漆黑眼珠转了一转,声音嘶哑难闻:“母亲,你怎么在我府中?”

 

太后闻言一怔,伸手去探萧景琰额头,怕他烧坏了说胡话。但萧景琰体温如常,目色清明,不像是胡言乱语。

 

她强压心底不安,柔声道:“景琰你忘了么?你已是皇帝了……此处并非靖王府,而是你的寝宫。”

 

“母亲切莫妄言!”萧景琰挣扎着起身,想抬手去掩母亲之口,才发现自己左手尚在他人掌控之中。

 

“蔺晨,你怎么也在这里?”萧景琰眉间略带疑惑之色,却未将手抽出,“你不是跟着阁主去南海修习厌胜之术了么?怎么这么快便回金陵?”

 

蔺晨学厌胜之术已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彼时萧景琰同林殊、霓凰二人头一次从琅琊阁中修行下山,老阁主特地在金陵城外山中布阵,教他们两两一组去山中搜寻宝物。

 

萧景琰为何只记得他做靖王时候的往事,却仿佛丝毫不曾记得他已经是大梁的皇帝?

 

太后同蔺晨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担忧。

 

萧景琰似乎察觉自身异样,低头观照自身,不解道:“我脑子乱得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晨以指加唇,示意太后先勿开口。他拖过萧景琰手腕按住脉搏,轻声道:“你在演武场练兵时不慎坠马受了些伤,睡了几日,因此神志尚未清明。你父皇让你母妃来看你。不必担心,我替你把脉。”

 

萧景琰像是对这番说辞毫无异议,乖乖让蔺晨给他把脉。

 

“如何?”太后追问道。

 

蔺晨缓缓摇头,萧景琰的脉象平稳,实在正常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太后喃喃低语:“那怎么会……”

 

蔺晨扶住萧景琰肩膀帮他靠坐在榻上。他凝视着萧景琰,萧景琰的目光中有小心翼翼的期待,也有淡淡的忧怀与不安。

 

蔺晨道:“已经大好了,头痛难安之症再调养几日便可。”他拍了拍萧景琰的手背,“不必担忧,我留在此处陪你。”

 

萧景琰只望着蔺晨不说话。蔺晨问道:“怎么了?”

 

萧景琰微微一笑:“没怎么……只是忽然觉得多日不见,你怎么丰腴了这许多?在南海吃得比在琅琊阁还好么?”

 

蔺晨道:“为着你的病我已是衣带渐宽了,你竟然一点也未曾看出。”

 

见母亲面露愁容,萧景琰反倒安慰她:“母亲,蔺晨都说我无事,那必然无事。您不必替儿子挂怀。”

 

太后勉力笑道:“景琰你好好养病,母亲方才放心。”说话间与蔺晨四目相交,明白他有话要同景琰说明,自己不便在场,还是先去安抚朝臣为好。

 

于是起身向高公公交代了照管事宜,教他派几个口风严谨、手脚利落的宫人来此伺候,不可走漏皇帝眼下情状。之后亲自喂萧景琰吃过汤药,才往前朝去了。

 

众人走后紧闭宫门,萧景琰问蔺晨:“我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蔺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早知萧景琰方才是故意在太后面前佯作镇定好使母亲安心,不然他被握在自己掌中的手指为何一直在暗暗颤动?

 

萧景琰道:“你可不要唬我。我知道你不是从前那个蔺晨。”目光在陌生的寝宫内逡巡一圈,金碧辉煌远超王府规制,“这里确实不是靖王府。”

 

“你母亲说得没错,这里不是靖王府,是皇宫。”蔺晨笑了笑,坐得离他近了些,“但我还是从前那个蔺晨。”又一顿,方道,“只是年纪大了些。”

 

萧景琰面色变了变,小声问:“大了多少?”

 

“十七岁。”蔺晨道,“已经……过了十七年了。”

 

萧景琰沉默片刻,再度抬头望向蔺晨问道:“所以,我真的已经是皇帝了么?”

 

蔺晨轻轻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这样?”萧景琰猛地坐起,咬牙道,“父皇呢?祁王兄呢?林帅呢?小殊呢?他们都在哪里?”

 

蔺晨给出了萧景琰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们,都已经死了。”

 

萧景琰将蔺晨的手攥得生疼,哑然道:“怎么会……怎么会都死了?”他脸上难得的血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那谁还活着?有谁还活着……”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气急攻心,一番挣扎撕裂了背上甫止住血的伤口,刹那间疼得蜷起身体。

 

蔺晨紧紧抱住了他。

 

他贴在萧景琰背上的手一片温热。那是伤口迸裂的鲜血。

 

萧景琰在他肩头咬紧了牙齿,不曾发出一声痛哼。

 

蔺晨揽住了萧景琰不停战栗的身体。他不敢去看萧景琰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盛满雪亮的恨意,那样凝视着他。仿佛他是这天底下最坏的恶人。

 

他只能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在他耳边说:

 

“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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