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_星岛消波块_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安雷】风沙星辰

就超级想写飞行员paro,大概是个二战AU,不要在意背景设定啦。


🎵须知失意漂泊一切可凭爱心替代🎵

 

到了冬天,情况变得异常严峻,整条西部战线都进入了战斗预警状态。安迷修混在一群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中间开赴前线。通讯兵怀里的无线电广播总是在播放爵士乐曲的途中不停插播空袭警报,火车沿线的城市和村庄像一堆堆熄灭的篝火,盘旋的硝烟余烬将整片天空染成黯淡的鼠灰色。小伙子们整夜唱着思念家乡和姑娘的歌,漫长的战争和短促的死亡在前方等待,但至少在这列火车上,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安迷修在一处临时空军基地附近和继续奔赴前线的小伙子们分道扬镳。整个基地因为指挥官的牺牲而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安迷修的调令被转了几转,最后落在一名主管后勤的长官手上,才终于想到要先给他安排个容身之所。

这座西线前沿的空军基地建成的时间不长,条件要胜过安迷修原本服役的基地许多。从宿舍的窗户看出去,北面的机场在阳光下像极了一片开阔的水面。他看见好几架轻型战机正沿着黑色的跑道驶向维修处,引擎的轰鸣声搅动着午后的空气,像是坏脾气的醉汉无所谓地冲着整个世界叫骂。喧闹声震动鼓膜,却让安迷修安心。在长久的资格审查和无奈等待之后,他终于露出了几个月来第一次疲惫却欢喜的微笑:他要重新飞上云霄。

 

渐渐有了时来运转的迹象。安迷修顺利地被编入王牌飞行小队,在简单的手续和必要的测验之后,他被允许和小队其他战机合练。当务之急是给他找到一架合适的战机。问题在于新出厂的飞机尚未来得及运来,基地里只剩下需要大修的几架雅克战机,它们的战斗生涯本该随着主人的牺牲而宣告结束。

安迷修接受了驾驶旧战机的条件,他身体里每个细胞都为拥抱高空的罡风做足了准备,他甚至迫不及待要去维修厂亲眼见证新伙伴的重生。那些带着“机械师工会”呢帽的男人们告诉他来错了地方,接近报废需要拆解的飞机都在基地另一面的小维修厂里。等安迷修找到那个小维修厂,他才明白为什么机械师们会把这里比作“育婴室”——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娇小的姑娘,她们爬上爬下,像照顾小宝贝一样照顾着那些在回收边缘的受损战机。出于对莫须有的男性气概的坚持,男兵之间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以工作为借口和女兵们混在一起。违反者会被笑够一整年。

老实说,安迷修在跟女孩子打交道这方面不太在行,这些上过航空学校、勇于投身战场的女孩子们更是令他有些手足无措。女孩子们先是笑他的慌里慌张和过分殷勤,后来则顺理成章给予他成为护花骑士的机会,包括但不限于帮她们带些巧克力、口红、蕾丝发带、梳子之类的小玩意。她们回报他的是一架宛如新生的雅克战斗机,飞机两翼用金色和蓝色涂装,象征着安迷修对家乡的模糊记忆——那是个有麦田和大海的地方。

 

安迷修的战斗履历和风流名声在整个基地不胫而走,他对那些无聊的嘲弄毫不关心,那些因为他在非洲的击落记录而渴望和他交朋友的新手显然更令他头疼。在他看来,击落几架敌机并不紧要,他享受的是飞翔和战斗的感觉,那让他感到自己血肉鲜活。何况英雄怕是永远也逞不完的,随时都可能有人打破你的击落记录。预报要下雪的那个晚上,执行西线轰炸任务的编队返航,餐厅墙壁上的击落数目排行榜上,安迷修掉到了第二位。把掺杂着机油气味的咖啡喝完,安迷修只给了排行第一的那个名字轻轻一瞥。

雷狮。

他在北非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敌军的功勋飞行员在被生擒后要求见那个击坠自己战机的飞行员一面,不敢相信结束他战斗生涯的对手竟然是一个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在各个飞行基地里,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们驾机搏命屡屡可见,他们往往年纪轻轻胸前便挂满了勋章,而后总是会在某次任务中失掉正当青春的生命,像华丽的诗篇尚未展开便成了断章。他们能对如何击坠梅塞施密特Me-109式、福克沃尔夫-190式、容克-88式侃侃而谈,也会在读母亲和姐妹们寄来的家信时痛哭流涕。但什么都无法阻挡他们脊椎里喷涌的对蓝天和战斗的渴望,所以他们轻掷生死,所以他们追逐风暴。

死亡变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那个晚上,雪真的下了起来。安迷修去给自己的飞机加盖机罩,他管这位最忠实的伙伴叫“桑丘”。好在他不是那个真要和风车战斗的堂吉诃德,他的敌人是那些尾巴上画着黑色骷髅的Me-109。在扯平机罩上的褶皱之后,安迷修跳下侧翼。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浓厚,雪花静静飘落,简直像圣诞前夜一样平静祥和。他冲瞭望塔上的哨兵打了个招呼,哨兵回他一个军礼。

那些恼人的红色小点就是在那时如幽灵般浮现在天空中的。安迷修都要佩服起德国人的敬业了,他确认了机群的飞行方向,朝哨兵做了个发现异常的手势,很快整个基地都拉起了警报。还在机场上作业的人员必须及时躲避进防空壕里,随时准备轰炸结束后的抢修。

安迷修往高射炮的后方赶去。那几架出现在机场上空的Me-109和平常出现的例行破坏的捣蛋鬼不同,它们组织严密,火力密集,甚至不等防空警报拉完就开始轰炸。有个被击中的检修支架险些砸中了来不及躲闪的女机械师,安迷修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女机械师推了出去,巨人般的支架轰然砸落在肮脏的雪地上,溅起一蓬雪水。

炮弹的轰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惊心。那几架Me-109的飞行员不是泛泛之辈,更像是曾和安迷修交手过的精英飞行大队的路子。连续四发高射炮都未能击坠任何一架战机,机场的广播开始紧急呼叫:“第37小队集合!第37小队集合!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安迷修顶着四散的弹片和浓烟往回跑,不断有点烟器砸在他的脚边。他的“桑丘”尚未受损,谢天谢地。掏出匕首割断机罩的系绳,安迷修几步攀上战斗机。他在机舱里穿戴好装备,等待着起飞的信号。这是他来到基地之后第一次执行实际任务,他的手紧握着方向舵,仿佛那是他的长剑,现在到了亮剑的时刻。

他凝视着前方被火光照亮的黑暗,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被集火轰炸的停机坪上,一架战斗机从密集的火力围攻中突围而出,如灵蛇般盘旋着升上了半空。

在四架Me-109的围剿下强行突破,不啻送死。安迷修在明灭的火光里看见那架新型雅克战机的机身上的涂装。居然是一只金色的山羊。山羊在空中轻灵跃起,巧妙地躲避开两架僚机的围攻,从敌人的后方偷袭得手,成功击中了其中一架的螺旋桨。那架僚机的尾部冒出滚滚浓烟,只能掉头离开基地上空。

地面上传来欢呼,为这近乎鲁莽的英雄行径。

 

火箭信号从机场中心猛蹿而起,那是战斗的号角。四架战斗机护送一架轰炸机起飞,奋力撕开了敌人的火力包围,让高射炮得到重新瞄准的机会。那架强行突围的雅克战机很快融入战斗编队,安迷修的战斗机和它并驾齐驱。

风雪遮蔽了视野,只能靠辨认指向灯和飞行员自身的空间判断来调整队列。那架“山羊”显然比所有人的战机都更加灵活迅捷,像一颗毒牙狠狠咬住了那架落单的Me-109的尾巴,逼得对手只能偏离原来的航向,从基地上方的纵深区撤离。

坏天气让双方都有些急躁。安迷修发现“山羊”再度拉升高度之后钻进了云层去追逐那架它势在必得的Me-109,这让他有不妙的预感。果然,对方的一架容克-88轰炸机像个苍白的鬼魂似的溜进了云层。安迷修判断两架飞机会在航线上狭路相逢,迅速开足马力追了上去。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云层和雪花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敌我方位。瞬间,机身一震,他发现自己左侧舷窗多了好几个弹孔,冰冷的气流不停倒灌进来,令他感到呼吸困难。好在他总算知道这条鬼魂的方位,他猛踩方向舵,朝着左侧扑去。那架容克-88果然就在他预判的方向上,正在和Me-109一起反攻“山羊”。

安迷修投掷了一枚曳光弹,一方面吸引对手注意,另一方面提醒“山羊”和他配合包抄。下一秒,“山羊”以匪夷所思的姿势强行在空中变向,绕到两架对方敌机身后,和安迷修打了个完美的配合。其间Me-109试图逼迫“桑丘”和“山羊”相撞,安迷修屏气凝神,小心操纵着航向,睫毛上都挂满了白霜。好在他和队友只是擦身而过,形成两人编队之后立刻集火轰炸机,容克-88像一片燃烧的落叶跌下了云端,Me-109则被击穿了飞行舱,直直从空中掉了下去。

 

战斗结束后,两架战机降落在到抢修好的停机坪上。安迷修摘下头盔,他的嘴唇和手脚一样颤抖着,不仅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兴奋。“山羊”的飞行员状况明显比他好,不用别人帮忙就跳出了机舱。那个修长的身影脱下了装备,朝着“桑丘”走来,停在左侧舷窗之下。

安迷修睫毛上的白霜因为温热的鼻息而融化,像积雪从雪松上坠落。他看见那个年轻人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装甲板,那上面大概有几百个弹孔,要是他稍微欠缺点运气,这些小洞就会开在他身上。

年轻人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刚取下头盔的脑袋有点乱糟糟的,一小簇刘海调皮地打着卷儿,落在前额上。年轻人的表情也像一头骄傲的山羊,他拉开安迷修的舱门,挤在安迷修身边坐下,用清亮的嗓音问他:“你还不错,叫什么名字?”

安迷修尝试了很久才让牙齿挺直打颤,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笑了:“雷狮。”他朝安迷修伸出手:“需要帮助吗?”

安迷修摇头,他可不想被当做柔弱的伤员看待,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火炉和几口热汤。

雷狮耸了耸肩膀,收回手。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撕开封口塞进了安迷修嘴里。

“安迷修。”雷狮在头盔上发现了安迷修的名字,挑起眉毛,“真抱歉,今晚过后,我的击落记录还是排在你前面。”

安迷修找不到什么话可说,他的舌尖尝到了一股奇异的甜味。

“从墨西哥带回来的糖果,你不用客气。”雷狮拽着舱门跳下了机舱,想起来什么,回头冲安迷修说,“明天37小队训练,可别告诉我你要感冒窝在床上。”

 

雷狮的战斗机叫“GOAT”,机身上金黄的巨大山羊和战机的主人一样声名远播,不是谁都有勇气和资格把“The Greatest of All Times”明晃晃刷在战机上的。争强好胜的小伙子们会将自己击落的敌机数目写在机身上或者绣在飞行服上,而雷狮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击坠过多少战斗机,那是负责开赌局的人该记得的事情。他和安迷修的名字在餐厅的排行榜上互相轮换,成为整个基地乃至西线的空战传说。

安迷修和雷狮很快成为了两人编队的搭档,负责摧毁法西斯在西线的运输通道。他们像是两道不时出现在铁路线上空的闪电,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精确的打击刺穿了供给敌军前线的血管。

这样一对在空中默契无比的搭档,在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却鲜少凑在一起。他们算不上朋友,却比谁都更能理解对方。

和那架招摇的“GOAT”一样,雷狮得万人瞩目,这事儿如同鸽子振翅一样自然。他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一副天真如孩童抑或冷酷如杀手的神情,一把天鹅绒似的嗓音,对于一个战斗英雄来说还需要什么呢。

安迷修则相反,他不是天生骄傲的人,他是藏进树林里的树叶,掉进大海里的水滴。他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评价人的,他明白那些人用什么方式评价你有用还是没用,值得或不值得挽救。那些人剥夺了他上一任搭档的性命,让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在坠毁的飞机里苦等了两天,最后绝望地死去。安迷修打定主意和那些坐在审判席上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互相不靠近一步。

他只是有时候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场合撞见雷狮,并且每次都会为这个人身上的热度感到惊讶。雷狮仿佛燃烧的熔岩,所有途经之地都铭刻着他独有的火焰的印记。雷狮身上汹汹的生命力几乎要把安迷修灼伤,即使是在发现雷狮身上有太多的缺陷之后,他依然为这生命的热情所震慑。雷狮热爱一切,厌恶一切,嘲弄一切,不惮于和整个世界战斗,有时候他简直像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嚣张小鬼。但在另外的时刻里,他沉落,忧郁,运筹帷幄,像斗兽一样围着自己的尾巴打转,脑子里酝酿着怎么狠狠咬掉敌人一块肉。

安迷修越是了解雷狮,越是发现他对于雷狮的一切都是误解。他克制着自己对雷狮的好奇心,好奇心像盐巴,它会让生活这杯龙舌兰彻底变味,更好或更坏。现在他还没准备好去尝试橘子汽水以外的东西。

 

最后一次轰炸任务结束后,他们在格鲁吉亚和俄罗斯边境的一处空军基地补充给养。当地的指挥官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建议他们去参观附近的行军大道。那是夹在高加索山脉之间的山谷地带,被无数俄罗斯的诗人歌颂过。黑白两色的河水在山谷间奔流不息,风景雄壮秀美,神奇地并未染上一丝战争的阴影。他们在山道上一路保持沉默,直到遇见那座传说中束缚着普罗米修斯的祭台。令人惊奇的是,真的有鹰隼从暮色里飞来,停在石刻的普罗米修斯像上。只是它无法啄食石人的肝脏,只是用好奇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远处的两个旅人。

下山的路上,月亮升了起来。他们要在今晚赶回原来的基地。他们在祭台周围一人捡了一块石头,算作纪念。花岗岩装在口袋里,像是一颗藏在胃袋里的无法消化的豌豆。空气中传来熟悉的轰鸣,那是飞机的引擎声,从他们头顶划过一条弧线。

两人因为职业病而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安迷修看见月光照进雷狮紫色的瞳孔,那里燃起了第一束偷来的天火。

 

从那之后,两人暂时结束了搭档关系。地面部队的推进陷入胶着,战斗机大多时候需要分散闯进敌占区纵深几十公里的空域进行游击作战。

在接到回归北非战场的调令之后,安迷修开始为离开做准备。圣诞节假期难得放了半天假,所有的姑娘小伙都涌向这座海滨城市的码头,战争挡不住人们对啤酒和披萨的热爱。安迷修则自愿去孤儿院的慰问活动上帮忙,给小朋友们发放用丝带扎好的鹰嘴豆罐头。

他意外地在孤儿院里见到了雷狮,并且发现这个空战王牌对小孩子十分苦手,每次有小孩子围过来,他就从口袋里抓出巧克力、糖果、火柴、硬币这些东西分给他们,这让安迷修想起在英格兰时因为甜甜圈而被海鸥包围的可怜游客。他冲着雷狮笑了,用笑话引开了那个对雷狮的勋章倍感兴趣的小男孩,保住了雷狮那枚闪亮的十字勋章。

长久的战争和持续的轰炸把整座城市都掏空了,孤儿院能准备的圣诞大餐不过是土豆和肉粥。在饭桌上安迷修给小朋友们讲了睡美人的故事,有个孩子发问:“为什么紫丁香仙子不直接解除诅咒,而要让公主沉睡呢?”旁边的女孩子反驳他:“你没有认真听故事,都说了最后一个仙子的法力不够啊!”孩子们七嘴八舌议论起十二个仙女的法力排行,直到嬷嬷出声制止才乖乖回去喝粥。

 

孤儿院出去不远就是码头。大兵们都在和姑娘跳舞,圣诞乐声飘扬,空气里飘满了披萨和烤红肠的香味。雷狮斜坐在码头的石墩上,拿用钢笔换来的面包喂海鸟,他身上的硬币全都送了小孩。

安迷修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会抽烟,这样他就可以用借火做理由和雷狮搭话,而不至于傻站在码头上看男男女女从自己身边旋转而过。

他想着应该把自己要走的消息告诉雷狮,后者倒问得比他快:“你要离开欧洲?”

安迷修点头。雷狮把剩下的一点面包全扔了出去,引得海鸟不停扑楞翅膀,竞相追逐。

“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呢,安迷修。”雷狮的眼神里有着安迷修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你把手指摁在真正的冰块上所产生的那种灼烧感。

安迷修满可以用“军令如山倒”之类的借口来解释,可他在那种眼神里败下阵来。

他不想开口说别离。

别离和死亡一样无足轻重,他们每天都目送着自己的战友走向前线,走向战场,走向无法挽救的结局。这都是太平常的东西,他确定雷狮不会喜欢。

他们谁都不会喜欢的。

“给我你的钱包。”雷狮摊开了手,在安迷修掏出钱包之后,他起身走向一直在附近徘徊的那个吉普赛人,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手枪。

在这种年月,一把手枪可能值二十英镑、半块金子、一支盘尼西林,或者一条人命。雷狮把掏空的钱包抛回给安迷修。

“当做你送我的礼物吧。”雷狮抬起眼睛笑了,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那个漂亮张扬的年轻人回来了,“这个,送给你。”

安迷修接过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只手环,环身上用精细的底托镶嵌着一块石头,那是他们在高加索山脉捡到的石头。传说普罗米修斯获救之后仍然戴着嵌着石头的铁环,代表他仍然未能逃出宙斯的惩罚。

在安迷修来得及想更多之前,雷狮从飞行服的内袋里找出了没有被搜刮走的糖果。他把糖果推进口腔,像把一艘船只推入海洋,然后他勾住安迷修的脖子,让他也分享了墨西哥糖果的滋味。

安迷修惊讶地发现原来糖果也有不可思议的咸味,那种滋味荒蛮复杂,像一杯奇特的龙舌兰酒,划开所有柔软的皮肉,像一根针深深扎进他的心脏。

为什么紫丁香仙子不直接取消诅咒?她让时间停止,等爱意蔓延,让平白无故的两个人陷入爱情的苦海,她才是最坏心眼的那个。

狂欢的男女们并未注意到这一角落的小小意外。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故事,算不上生死相托,比不得岁月情长。只是一个人亲吻了另一个人,在茫茫风来的地中海边,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人类第一簇火光燃烧的倒影而已。

 

忽然间,码头的人群开始欢呼。空中绽开无数烟火,不知道是哪个捣蛋鬼把市政厅仓库里收缴的烟花给燃放了。有主管市政的长官气急败坏地要追查责任,而狂欢的人们却感到无比振奋和欣喜。这是几年以来,他们第一次在夜幕中看见美丽的烟火而非耀眼的曳光弹。即使燃尽所有的烟火储备,只要有一个人为此开心就已值得。

安迷修戴上手环,替雷狮把手枪收进腰后。他希望雷狮永远也没有用到这把枪的机会。高飞的永远应当是烟花而非子弹。

再过十个小时,他就要重新回到沙漠。他想他会思念灰蓝色的头发和金黄色的山羊,直到重逢的时刻到来。

 

赫拉克勒斯解救了普罗米修斯。

明月高悬,烟火如昼。

他们把黑暗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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