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_星岛消波块_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透明人间 05

※再来捞一捞,也没几天了。

《天涯霜雪》

《冤家宜结不宜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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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冷酷的大人好开心啊(讨厌儿童节的合唱!


05 秋日交响曲

 

赵启平的假期还没有着落,在上一段感情刚刚结束而下一段感情尚未开启的空当,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提不起劲头的时候。今天的门诊全部结束,整个上午连轴转,忙得几乎连口水都没喝。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办公室之后,赵启平靠在椅背上,盯着关上的门一阵放空。

他并非天性忧郁,但跟曲筱绡分手确实令他感到痛苦。他的世界因为这段感情的终结产生了异于往常的波动,连带他也陷入突然的麻木和阵痛中难以轻易复原。

好在他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能够说服自己忘掉悲伤,成熟到理性地分析出这种痛苦源于把记忆从体内抽离的冲击。

他自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因亲密关系遭到打击而流露出些许自怨自艾的表情。

所有不能令人伤筋动骨的痛苦在作为医生的赵启平看来都并非是真心实意的痛苦。

 

笃笃笃。有人敲门。

“弄完了?”大林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晃进办公室,东摸摸西看看,凑过来跟赵启平聊天。他早就排好好假期,下班就直奔机场飞马尔代夫。

赵启平甩了甩手:“要走快走,成心刺激我是吧?”

大林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在赵启平对面,伸手去翻桌上被赵启平圈圈点点过的日历。赵启平拍掉他的手,把日历重新摆好。

“老赵,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大林一定要卖个关子保持神秘。

“哦,是嘛。”赵启平以退为进,不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你看你看,又是这样。就不能让我体会一次被期待的喜悦之情吗?”大林看着赵启平流露出关爱耿直男孩的迷之眼神,一咬牙一摇头:“得了,谁让我憋不住话呢。”

“请讲。”赵启平嘴角一翘,胜券在握。

“徐主任让我告诉你,那位老爷子今天下午出院,你的国庆假期有着落了。”

赵启平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大林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林重复了自己说的话:“你负责的老爷子出院了,你解脱了。”

“不可能,他们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赵启平匆忙翻开自己的巡诊记录,昨天夜里他去看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一点也没提起要出院的事情。而且现在还在复健阶段,就算老爷子要出院,谭宗明怎么能答应呢?

大林不解:“嘿,人家出院你就解脱了,怎么你还搞得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被虐出感情来了啊?”

赵启平没工夫理会他的戏谑,抄起病历从椅子上弹起来,推开大林就往外走。

“哎,老赵你去哪儿啊?”大林连忙跟在后头追,没能把赵启平拽住。

“这是我的病人,我没批准出院,谁说了都不算。”

赵启平斩钉截铁。

 

徐航没想到赵启平反应那么大。原来把老爷子交给他的时候赵启平还老大不乐意,怎么现在摆出一副你动我病人试试的面孔。

徐航清了清嗓子,给赵启平解释:“出院这个事情嘛,是老爷子自己决定的,他家里人也同意了。只要出院手续办好,那就不关咱们医院什么事情了。”

赵启平显然没有被说服,他问徐航:“没有我签字同意,谁批准出院的?”

徐航讪讪笑了两声,找出一张单子递到赵启平面前。

“喏,单子在这里,正好赵医生你人来了,把名字签了吧。”

赵启平快速扫了眼单子,冷冷回答:“病人这么大的年纪,还没有完成复健,我不能同意他出院。”

“赵医生!”徐航平时最偏心赵启平,看中的就是赵启平那份机灵劲儿,怎么这次就这么不开窍呢。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医院要尊重病人的意愿。”

赵启平僵着身子,许久没有说话。脑子里清醒的那个小人告诉他:“高兴吧开心吧,人不归你管了,以后有个万一也不关你的事情了。”

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必须尊重病人的意志,这是医学院的老师反复强调过的道理。

但赵启平不甘心,他没想通为什么老爷子非得出院,难道就差这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吗?谭宗明呢,他又为什么会同意如此轻率的决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中途出了什么他未能察觉的纰漏?

赵启平非常想要向徐航问个明白。徐航故意避开他探询的眼神,把一切情绪都收敛在镜片后看不分明的双眼里。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旋开笔帽,递到赵启平手上。

“赵医生,签字吧。”

 

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劈头盖脸都是阳光。赵启平在巨大的光明面前恍惚了几秒,低头去看自己刚刚签完自己名字的右手,每根手指都像握住了冰块那样隐隐作痛。他在阳光下摊开手掌,想象那块看不见的坚冰在手心里化开。

他并非因为失去可以攀附的病人而感到遗憾,而是深刻地感受到了羞辱和难堪。那天谭宗明问他为什么当医生,他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掩饰过去,说了些关于“体面”之类无关痛痒的理由。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他当然早没了英雄主义的幻想,跟别人说起当初不知天高地厚时的雄心壮志都要为自己感到羞耻。

可在最早的时候,他确实想的是:我希望能拯救一些人。

很难说清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成为难以启齿的秘密的。这是个漫长的逐渐消磨的过程。漫长到连赵启平都忘了自己多久不曾回忆起做第一台手术时的紧张忐忑和热血沸腾。

他和当初同期的同事们讨论的话题慢慢从某项尖端技术或者某例疑难杂症变成了家长里短和买车买房。他自己不缺钱,尚且为了职称忙着发论文申请基金,家境不如他的同事们忙着天南海北开飞刀。

理想这个词渐渐变成了麻醉剂,迟早要让靠谈论它才能在庸碌的世俗中保持一点自我优越感的人蒙受清醒后的痛苦。

赵启平清楚这点,因此他只是埋头做事。他或许会跟亲近的人小小吹嘘一下自己的学识和技术,以纾解那股时不时在他胸腔里蠢蠢欲动的表演欲望,但他克制住自己从不谈论职业上的抱负。不用谈理想的人生,照样可以是美好通透的人生,不是吗?

直到刚才,他一向自洽的逻辑和自视甚高的尊严就像个圆溜溜的气球,被徐航不留情面的逼迫给狠狠戳破了。

“噗”的一声,满地碎片。

赵启平无法容忍这种不明不白的羞辱。自由诚可贵,尊严价更高。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掏出手机,手指滑到谭宗明的联系方式上,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把电话拨出去。

 

整个下午他都处于难熬的无所事事的状态,站在窗台边观察楼底下的动静。他看见了谭宗明,这次他开了一部新的SUV过来,谈姐把老爷子的轮椅推到车边,谭宗明把老爷子抱进了车厢。

 

从徐航办公室里出来,他就径自往住院部去了。谈姐被谭宗明雇去继续照料老爷子的饮食起居,正在收拾东西。谭宗明还在病房里,看见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用非常客气的口吻感谢他这么多天来的辛苦。赵启平到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他蹲在老爷子面前问:“您老人家怎么这么早就出院啊,身体没问题?”

老爷子哼了几句:“都挺好的,待不住了。”

谈姐笑着插嘴:“赵医生,你瞧,老爷子这是又倔起来了,谁劝也没用。”

赵启平起身对谭宗明说:“你们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回去以后要多注意老人家的复健,别耽误了。有问题随时来复查。”

谭宗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我明白。有机会请小赵医生赏光来寒舍吃顿便饭。”

赵启平眯了下眼睛,抿了抿手指:“嗯,等有空的时候吧。”

 

大林果真是被整个骨科都认证了的耿直,见赵启平回办公室之后脸色不好十分愧疚,他本意是想给赵启平传个喜讯,根本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他再一次晃进来,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别人刚送的票放在赵启平桌子上:“老赵,那什么,刚才的事情抱歉了,你别往心里去,医院嘛你也懂,有时候就是这样。这两张交响乐的票送你,正好是晚上的,你找个人陪你看吧,反正我待会儿就飞了,也没时间看,我们家那位对交响乐是一点不感冒。”

赵启平把票接过来,抬头冲大林笑了一下:“多谢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啊。”

“那行,回头看了告诉我值不值得去看啊,我家里还有两张,好看的话我再和我老婆去接受一下高雅艺术的熏陶。”大林挠了挠头发,挥挥手走了。

赵启平盯着票上印的“俄罗斯国家交响乐团”看了很久,总觉得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反正无聊,他把票揣进兜里,起身离开办公室,顺手把挂在门上的“就诊中”翻过来改成“休息中”。

 

按照票上的地址,这次演出地点其实是在某个高档小区新建的小音乐厅。赵启平到小区门口就开始后悔了,还不如去巨鹿路喝酒。不过好歹是大林的一片好心,赵启平怀着忍耐般的宽容通过了小区门卫的盘查,把车停在音乐厅门口。

高档小区不是白叫的,音乐厅看起来颇有后现代主义的风格,门前还建了个小喷泉,大概是取“流水不腐”的意思。

他是踩着点来的,周围居然已经停了不少车,还都是好车。赵启平进了音乐厅,找到自己的位子,他是常看乐团演出的人,一眼看出里面舞台设备很不错,不必正规剧场的差,这倒燃起了他的一点期待。

四周的位子陆续坐上了人。最前面的一排大概是贵宾席,还弄了张长桌子摆上名牌,搞得不伦不类。灯光聚焦在舞台上,市电视台英俊的男主持人从幕后现身,引发观众席上一番大呼小叫。赵启平这才发现,来看演出的大多是中年阿姨和小孩子。这些阿姨大多打扮朴素,有的还戴着袖套,大概是有钱人家的保姆阿姨,带着雇主家孩子来听交响乐演出的。

他甚至听见旁边一个阿姨问同伴:“你说那男主持整没整过牙?”

同伴回答她:“整过,怎么没整过。我们家侄女学牙医的,说明星个个都整过。”

赵启平的视线重新落在舞台上,乐团还没有上场,男主持人正兴致高昂地介绍到场的嘉宾,赵启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主持人说了句:“下面有请谭宗明谭总说几句。”

赵启平一下子被钉回座位上。

 

追光打在最前一排的中央。谭宗明接过话筒,起身面向观众:“感谢主办方邀请我来参加这次活动。我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下面就请大家欣赏演出吧。”

他向观众点头致意完毕,把话筒交还回去,弯腰跟身边的人耳语几句,握了握手便要离开。

赵启平抓起自己的风衣站了起来。

 

身边阿姨跟同伴指了指谭宗明,问她:“你看这个长得俊的整没整过牙?”

“整过。换了全套的烤瓷牙。”赵启平率先抢答,他猫着腰从过道挤出去,冲两个阿姨一笑。“原来嘛,原来是个大龅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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