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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明日之后】【大扎谢】Us Ones in Between

❤失踪lo主来搞老男人啦❤明日之后快让阿列克谢活过来啊啊啊啊❤


“你是我的死因。我要走向永恒,为你祈求宽恕。”

——《马尔多罗之歌》


于是,一切都变得安稳、和缓、平静,像从一场盛大的死亡中复生。他想或许自己是受上天眷顾的,尽管这份幸运来得蹊跷且不合时宜。不远处隐约传来木头被焚烧的气味,篝火的哔啵声如蛛丝般在空气中颤动。迟钝已久的嗅觉花了一点时间才分辨出这是当今世道上最令人感到幸福的气味之一,只有面包和伏特加的香气能与之媲美。

拉扎罗夫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一小片被树木合围的天空。

蓝色的清晨渗入这片树林,粘稠的凉意在血管里流淌,让他手脚一阵痉挛似的发紧。时间的齿轮仍在转动不休,每天清晨确认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不再能为他带来丝毫欣喜,只是单纯意味着要开始新一天的流亡。

 

拉扎罗夫奢侈地在地上多躺了几分钟,凝视着灰蓝的天空。

 

他记起参军的第一个年头,那座临时搭建的劳军演出舞台上,随处可见这种暧昧的冰冷的蓝。有个自作聪明的混小子把乳白色的颜料掺进了蓝色的油漆桶里——那种野战医院特供的白色和那些病号们的灰败脸色有一拼——好在粗糙的背景不至于影响观看体验,毕竟只有傻瓜才指望从那些粗俗而荒诞的表演里看出些下流玩笑之外的东西。

演员们在满堂倒彩里几乎要被哄下台去,大兵们早就盼望着结束这天杀的形式主义,好去营地的帐篷里领上一杯不掺水的烈酒或者分上半根雪茄烟。

他那时还年轻,十八九岁的年纪,每天早晨都要把夜里新冒出来的胡茬给刮干净。教官踢着他们这群新兵蛋子的屁股,嚷嚷你们这些小鬼挺走运,没在任务里丢过几根手指就赶上了白捡的劳军日。说这话的时候他拼命挥舞着只剩下光秃秃手掌的左手,像在阳光下炫耀他的徽章。

拉扎罗夫在这群新兵里被视作彻头彻尾的异类,在同袍们看来,现如今还会提起诸如“军人荣光”之类字眼的人都该进博物馆展览。好在他在靶场上的表现足以让这帮以嘲弄为乐的无赖们闭嘴,这为他换来了几分清净。不过在劳军日,谁也不能说服这帮大兵们少制造些噪音。

舞台上换了一出节目,被拉来凑数的军乐队洋相百出,娱乐效果意外出众。那道口琴声夹在胡闹的曲子里若隐若现,仿佛一只蝴蝶闯进了蜜蜂的集会——连一丝想要合群的想法都没有。

拉扎罗夫的目光牢牢锁住那名口琴乐手。那人面容冷峻,表情淡漠,像极了军营里随处可见的冷硬派,右眼的黑色眼罩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那人靠在蓝色幕布前,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这场荒腔走板的表演,压根没有注意到台下那道炽热的目光。

第一眼,拉扎罗夫就认出了阿列克谢。他试图在表演结束前挤到离阿列克谢更近的地方,几个想要偷溜出去喝酒的士兵引发的混乱拖住了他的脚步。等到上尉出面平息骚乱,幕布边上早就没有了阿列克谢的身影。

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拿自己的那份伏特加换回了更多有关阿列克谢的消息。传言中这位老兵油盐不进的作风和他的作战才能一样声名远播,就连最讨厌他的同僚都不得不承认打仗这事儿真有天赋这一说。屡次抗命的不良记录让这位战功赫赫的军人在仕途上远没有在战场上那么顺利。拉扎罗夫还得庆幸这一点,否则他可没有机会那么快就争取到去让阿列克谢当副官的机会。

 

一枚枯黄的叶子旋转着从空中落下,稳稳当当盖在拉扎罗夫的胸口上。他想起阿列克谢那根被烟草熏染的手指,指腹里也有一片这样的黄。

这个清晨他用了太多脑子,回忆往事对于眼下的他来说甚至比战斗还要耗费精力。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来自何方,在这世上还有何处可去。许多片段像来自宇宙的水晶碎片那样在他脑袋里横冲直撞,交织成看不清真相的一团乱麻。幸运的是,他误打误撞加入的这支难民队伍关心粮食和火种远胜过关心一个颠沛流离者的身世。人们谨慎,沉默,在死荫的谷地中跋涉,寻找能收容他们的下一座城市。

救他回来的母子告诉他,他在昏迷的呓语里始终呼喊着一个名字。阿列克谢——是他的家人,朋友,还是仇人?这个疑问在越来越清晰的梦境里得到了解答,雕塑般冷硬的轮廓在回忆里被一笔一笔加深。威严冷峻的男人是他记忆里的不速之客,每每从廉价香烟腾起的雾气里显现,眼罩的阴影底下藏着疲惫的影子,为他揭开一段又一段本该尘封的回忆,而后又在剧烈的火光中匿去踪影。

拉扎罗夫拿掉那片落叶,动作温柔得像拂去情人流连的手指。他坐起来,静静聆听着空气中的细微声响,军人的天性让他很快成为这支队伍的哨兵,与生俱来的机警和敏锐为他换来了一分口粮,尽管那也只不过是一小块发霉的面包和几枚浆果而已。

他和队伍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为他带来食物的母子俩是队伍中少数和他有过言语交流的人类,顺道为他带来难民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希望谷”这个名字对拉扎罗夫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在来的路上经过了不少荒废的营地,曾经用来抵御变异体的工事如今只剩一片废墟。几个擅自脱离队伍去希望谷深处寻找资源的同伴遭遇了不明变异体的袭击,支撑着回来报信的幸存者身上满是可怖的伤口,他惊恐的表情为这段本就没有光明前景的旅途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孩子年幼的眼睛里还没有完全染上恐惧的阴翳,母亲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打断他绘声绘色的转述。这几天她的心脏一直在不安地跳动着,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得越久,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越强烈。不祥的预兆让她坐立难安,抱着孩子的双臂都在微微颤抖。这几天他们经历了不少盘查,被检测出有感染可能的人会被关卡的守军直接带往实验室,剩下的人继续保持沉默上路,连为同伴祈祷的时间都欠奉。

拉扎罗夫从她怀中接过孩子,和那位母亲一同跟随着队伍往前移动。昨天遭遇的那场盘查中,负责核对的士兵在他身上花了格外长的时间,拉扎罗夫意识到他现在应当正被军方通缉,是实验室那帮人要寻找的目标。好在孩子够机灵,抱住他的脖子大哭不止,弄得那名核查的新兵心烦意乱,他才勉强混过去。

一路走来,盘查越发仔细,戒备越发森严。拉扎罗夫想,或许到了该离开队伍的时候。他怀抱着孩子跟在队伍末端,思索着未来的去处。阿列克谢在他记忆里最后出现的片段定格在一场爆炸中。作为训练有素的军官,他当然清楚那样程度的爆炸足够把人变作一场血雨,但他内心深处却好像还怀抱着一点阿列克谢也许还活在世上的希望。这种被阿列克谢屡屡嘲笑的乐观主义现在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我没那么容易死,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曾在艰苦卓绝的战斗后摸着眼罩无所谓地笑,我可是用这个和上帝签了赎罪券的。

拉扎罗夫那时是怎么回应的?他记得自己也笑了,笑得像个初次去镇上跳舞的愣头青傻瓜。

 

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危机四伏,还是很快在信赖的男人怀里找到了新的乐子。他轻轻哼着老家的小调,把忘词的部分用含糊的哼唱糊弄过去。他知道拉扎罗夫喜欢听他哼这个调子,却不知道拉扎罗夫听的时候为什么眼神会变得又温柔又哀伤。

和孩子稚气朝气的嗓音相比,阿列克谢哼的曲子更像一首挽歌。拉扎罗夫第一次听到阿列克谢哼这首曲子是在他到阿列克谢小队报到的第一天晚上。很明显,阿列克谢完全没把眼前精神的小伙子和当年被他营救的人质联系在一起。

和阿列克谢一同报到的参谋官口音有些滑稽,一开口便逗笑了整个指挥室的军官,只有阿列克谢听到后默然不语,抄起火柴盒走了出去。拉扎罗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登上营地的瞭望台,火柴在大风里总也点不着,阿列克谢索性把火柴揣回兜里,抱着手臂靠在木头垒成的栏杆上。过了很久,低低的哼唱才若有似无地在夜色里响起,冷过那晚的月光。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参谋官哼着同样的调子走进了食堂,他健谈开朗,给拉扎罗夫细数了每一位死于战场的亲属。他不无可惜地谈到名叫格柳克扎的表兄,村里最帅气的小伙子,了不起的狙击手,可惜为个女孩子自杀了。聊着聊着,话题又拐回他自己身上,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原本报考军校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想到会被分配到逼死他表兄的凶手的手下。好消息是这个世道大家都死得快,也就没必要太记仇。

 

如果可以,拉扎罗夫真想让阿列克谢来听听怀里这个孩子唱的小调。歌里说英勇的小伙子结束战斗回到家乡,盛装白马来迎娶美娇娘。他抱住孩子,让小孩坐在自己肩上。孩子的歌声越来越嘹亮,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从死气沉沉的树林里轻巧掠过。

灾难降临得太久,人们早就忘了如何歌唱。生活中只剩下无穷的沉默,或是惊恐的尖叫。

蓦地,队伍前方传来尖利的叫声,惊飞树林中栖息的群鸟。他迅速把孩子交到母亲怀里,从腰后摸出昨晚新做的石斧,把母子二人护在身后。拉扎罗夫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变异体的恶臭味道。尽管拉扎罗夫不是研究变异体的专家,但直觉告诉他,这一批变异体和之前队伍遭遇的小打小闹的游荡者们不同。这些变异体的体型更为巨大,行动更为快速,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他们包抄,甚至连示警的机会都不给。

这支队伍的成员全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好装备,用粗糙的石斧来抗衡丧心病狂的感染者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仅有的几条枪也无法威慑它们太久。队伍被变异体包围着不断向内收缩,这帮怪物像是有组织似的将难民们围困在一起,最外围的男人们很快就在对战中落了下风,稍不留神就被变异体刺穿心脏甩到一旁,被围在中间无计可施的妇孺们哭喊着乱成一片。围攻的变异体数量并不多,但乱了阵脚的队伍只剩坐以待毙的份。

拉扎罗夫挥舞着石斧砍断感染者的一条手臂,觑准机会抄走了地上的一把机枪。他朝天空鸣了一枪,高喊安静,在电光石火间接过了这场战斗的指挥权。子弹珍贵,不能浪费在漫无目的的扫射上。他的狙击成绩从来都是同僚间最好的,子弹稳稳咬进感染者的心脏,从狰狞的嘴里救下了孩子的性命。还有战斗力的男人们被他鼓舞,重拾武器投入反击。子弹打光了就用匕首,匕首折断了就用石斧和木棍,再不济还有一对拳头。

这场袭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变异体们被全数击退,队伍也损失惨重。压抑的哭声断续响起,死去的同伴们被草草掩埋在树荫底下。几个浑身是血的小伙子在周围巡逻,回收还能使用的资源。

比起哀悼死者,更紧迫的是回收物资和医治伤者。遭遇变异体袭击过后,伤者感染的情况极为常见。拉扎罗夫用撕下来的衣角随意包扎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推开围住母子两人的几名妇人,在受伤的母子俩面前半跪下来。

情况很不妙。母亲的伤势十分严重,她为了保护孩子有半边肩膀几乎被怪物撕了下来,汩汩鲜血浸透了那条破旧的披肩。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样存在变异危险的重病患会被抛出队伍,这是对其他同伴的仁慈。孩子胳膊也被咬伤,眼下高烧不退,陷入昏迷,按规矩也该一并抛弃。母亲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拉扎罗夫的衣角,泪珠从她浮肿的面庞上滚滚而落,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拉扎罗夫,向他发出无声的求救。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骨肉,她的孩子。不忍心的妇人们纷纷背过脸去,拉扎罗夫缓缓点了点头。下一秒,抓住他衣角的手猛然间垂落下去。

 

在经历过那样一场惨烈的袭击之后,即便是正午的阳光都无法令人感到一丝温暖。队伍继续前进,拉扎罗夫背着孩子走在前面,他在袭击中的表现无可挑剔,这让他有了留下孩子的特权。孩子还在持续高烧梦呓,他的伤口发了炎,神志总是不清醒。

没有人再提将要去往的城市会是个充满希望的应许之地这回事。他们像是被虎豹驱赶的牛羊那样逃避着将要降临在他们头上的噩运。被变异者袭击而死或是被军队抓获投入实验室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同伴,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被命运抛弃了的子民。

拉扎罗夫给孩子喂了些清水,把水壶里剩下的都倒进嘴里,尽管那一小口根本无法滋润他干裂的双唇。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好几天,没有再遭遇变异体,但他知道前方的城市必定会有军队设卡,他不能保证这次还有蒙混过关的运气。

更糟糕的是,他自己的状况也变得越来越差。孩子的高烧蔓延到了他身上,体内那股莫名的狂躁越来越明显,每走一步都重逾千斤。他从猛兽脚印形成的水坑里打量着自己,面容憔悴,双目赤红,不比死人好上多少。他不清楚那个变态的医生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实验,但他仍记得化身怪物的感受。拉扎罗夫对天发誓,让他再变成那种东西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更痛快。

他守着孩子在树下休息了两个钟头,被一阵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惊醒。地面传来的震动告诉他这队人马为数不少,他立即警觉起来,让大家互相叫醒同伴。

帝国军人的肩章对拉扎罗夫来说绝不陌生,那些在树丛中影影绰绰的士兵正在顺着他们的方向寻来。拉扎罗夫背起孩子,用手势告诉同伴们快速离开,他则带着最后一把冲锋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帝国的精锐小队当然不会被他这样简单的障眼法骗倒。拉扎罗夫借着灌木和树枝的掩护逃进森林深处。他的伤口在不停滴血,随时会引来那群陆地上的鲨鱼。

孩子从拉扎罗夫背上醒来。孱弱的身体经不起颠簸,孩子双颊滚烫,无意识地发出了哭声。拉扎罗夫掩住孩子的嘴,但一切都来不及了,警觉的猎犬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吠叫。几声指令过后,一批士兵分开茂密的灌丛,循着地上的血迹对虚弱的两人紧追不舍。

身后的子弹斜飞着削去了拉扎罗夫身旁的树枝。他旋身半蹲下去,把孩子放到地上,伸出双手扶住那个虚弱的小生命。

乖孩子,在这里别动。

孩子昏昏沉沉地点头,忽然一把被拉扎罗夫拉进怀里。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脸上,比高烧的额头更加滚烫。拉扎罗夫宽厚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带到安全的黑暗之中。

别怕。一切都会好的。还能张开嘴吗?唱首歌给我听怎么样?

孩子怯怯地张开嘴唇,沙哑的嗓子无法出声,调子不像调子,只是嘶哑的絮语。他的嘴角沾到了滚烫的液体。咸的。

好孩子,听话,千万不要出声。等坏人都过去了,你就往树林里跑,明白吗?

他被那双温暖的大手藏进灌木丛里,那人在他头顶上盖了些树枝和干草,对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在即将陷入黑沉睡眠的刹那,孩子的眼中倒映出一片血色的天空。巨大的变异体从他头顶经过,宛如一座黑塔在火烧的黄昏中移动。

那一刻保护了他的不是神明,而是怪物。

 

阿列克谢赶到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不可收拾。帝国动用了最精锐的兵力来追捕拉扎罗夫,甚至不惜放出人工嫁接的变异体——那些在拉扎罗夫之后被制造出来的实验共同体。阿列克谢作为老兵的直觉和人脉在寻找拉扎罗夫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虽然距离上次入侵实验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他坚信只要拉扎罗夫活下来,一定会重返希望谷,因为换做是他,就一定会这么做。故事在哪里开始,也该在哪里结束,当兵的总是这种做派。可惜那次事故造成的伤势拖延了他寻找拉扎罗夫的脚步,死里逃生后的他和拉扎罗夫在几次盘查中擦肩而过,转而跟踪起缉拿拉扎罗夫的实验队,直到刚才的追捕才让他确定了拉扎罗夫的位置。

树丛和林地间散落着帝国士兵的尸体和变异体的残躯,好在阿列克谢并没有从那些尸体里发现拉扎罗夫。追捕还在继续,阿列克谢小心地绕过一片狼藉的树丛,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突然伸出的凶狠触手掀翻在地。

那是……拉扎罗夫。

巨大的、黑色的变异体。宛如神魔。

阿列克谢就势在地上一滚,躲开下一轮致命的攻击。巨大的变异体双眼流淌着赤红的鲜血,在他视野里出现的所有生物都会被当作杀戮的对象。残余的帝国士兵还在尝试活捉拉扎罗夫,他们后续的实验成果都不像当初改造拉扎罗夫那般成功,上面下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拉扎罗夫。

阿列克谢扣动扳机,帮昔日战友射杀了两个从旁偷袭的宵小之徒,成为了帝国军队格杀的新目标。他吐掉一口血沫,绕到变异体后方,和对手有来有往地互送了几轮扫射。

现在,我亲爱的老友,咱们可又到同一条战线上了。

变异体对疼痛的感觉十分迟钝,但极其暴躁易怒,任何一点挑衅都会让它们大开杀戒。拉扎罗夫被帝国军队顽强的进攻激怒,攻击变得更加偏激凶暴,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人类的姿态,而是一台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他完全无视火力压制,以被激发到极致的强悍素质撕扯着所有胆敢阻挡他前进道路的碍事者。

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化身真正的怪物,再也无法回归人类的道路了。

阿列克谢攀住变异体的一节肢体,任其拼命甩动,始终不曾放手。他用力呼喊着拉扎罗夫的名字,肩膀猛地一通,有几颗不长眼的子弹咬住了它。他索性扔掉累赘的机枪,用还能活动的几根手指摘掉了那只黑色的眼罩。

孩子,撑下去。

怪物狂暴的咆哮声在见到那只空洞的眼睛时戛然而止。他好像迷惑了一瞬,不明白这个胆敢爬到他身上的蝼蚁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分神的刹那,尖啸而来的子弹划破空气扑向他的眼睛。

阿列克谢急速坠下身子,带动着变异体肢体一颤,试图避开那枚要命的子弹。

为时已晚。

子弹入肉的声音沉闷。血花在空中飞旋。

变异体在轰然倒下之前,那目眦尽裂的双眼中,麻木的瞳孔轻轻地闪动了一下。

 

被绑架的男孩还算冷静,不哭也不叫,被歹徒抓出来作为下一个直播杀人的目标也没有丢脸地求饶。他为这份勇敢而遭受了歹徒的惩罚,额头的伤口不停在流血,染得他眼前一片血污,像小时候举起红色的糖纸去观察太阳。

他的家人都躺在身边的地板上,再也没有了呼吸。他不觉得痛,只觉得冷,还有一点饿。解救他们的武装部队还在和歹徒谈判,他已经懒得去听那些广播里的讨价还价。他们被困在这里,像一群啜泣的绵羊,无望地等待老虎良心发现,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们。

砰,砰,砰。

他认出子弹的声音,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混乱。绵软无力的身体被歹徒再度扼在胸前充当人肉盾牌。他半眯着眼睛,任由对方拖拽着自己往后门退去。枪声越来越激烈,他用尽力气睁开眼,对面持枪的戎装男人冷静地冲他身后的歹徒端起枪口。

放下他。

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

无路可退的亡命之徒将他推向了对面的士兵。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收,先后传来两声枪响。第一声,热血喷溅在他脸上;第二声,身后男人颓然倒地。

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睛,半边脸上全是血的男人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用温厚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事了,孩子,撑下去。

 

拉扎罗夫从虚无中苏醒,每一寸骨肉都像刚被剥离出来那样鲜血淋漓。他还保持着变异体的形态,却恢复了作为人类的意识。他想起什么似的挪动着脖子,想要寻找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一只同样血迹斑斑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了他残破的掌心。

阿列克谢微笑着。

臭小子,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衰小孩吗……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鲜血不断从阿列克谢的唇缝间涌出来,拉扎罗夫慌忙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掌去接。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只是紧紧攥着拉扎罗夫的手不放。他的掌心一向干燥,如今像下着一场降临在末日的大雨。

还好,我没有来得太迟。

他换了个姿势,仰面朝向夜空。

今夜月色明亮,像极了叛逃前那一晚的月光,照异乡人回故乡。胆大包天的副手把带着烟草和血腥味道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拉扎罗夫说,这次,我来带你回家。

从此之后,他们的命运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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