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_星岛消波块_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冤家宜结不宜解 01

写着玩儿。

会和金陵一起更。

更哪篇就随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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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走下坡路的男人


谭宗明属蛇,今年三十九。


他亲妈托人找了个半仙给他算了算生辰八字,预言他明年铁定能迈入婚姻殿堂。


谭宗明在电话这头听得直乐:“妈,您一个老党员还搞封建迷信啊?”


谭妈妈说:“你这孩子,我这是为你好,明年你就四十了,你说我着急不着急?你爸,我是说你亲爹,尽顾着他自己孙子,也不管管你。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好了妈,您老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赶飞机呢,回聊,挂了啊。”那边谭妈妈还意犹未尽,谭宗明当机立断痛下狠手。


老严正从越野车上卸登山包,胖脸笑得像朵花:“咋啦,又被令堂逼婚啊?”


“以前是一个月一回,现在是每周一回。还是我姐看得透,早逃回美国去了。”


“要我说伯母也是替你考虑。有人关心是福气,不像我孤家寡人,生病也没人管没人瞧的。”


“你那些小女友们呢?”


“欸,那都是逢场作戏。不顶事儿。”


谭宗明耸了耸肩。身在福中不知福。给你配两套爹妈试试?


老严接着苦口婆心:“老谭,四十岁大关,到没到真是两样人。”


谭宗明背上登山包,脑门上顶的墨镜刷一声拉到鼻梁上。


“有什么区别?你可别拿四十不惑那套说事儿啊,忒老土。”


老严瞧着谭宗明墨镜上闪瞎眼的反光,再低头瞅瞅自己日渐发福的肚腩。得,您继续嘚瑟吧,我还是啥都不说了。


谭宗明今天参加的是业内大佬们组织的登山会。说是登山会,其实就是十几个上市公司一把手玩腻了高尔夫赛艇之类的高尚运动,准备返璞归真再现男儿本色,搞个热闹点的活动,重在参与。


群里一吆喝,七嘴八舌出主意。老大哥说,那就爬个山吧。大家自然是全票通过,赶紧把自己家旮旯里的登山靴和冲锋衣都找出来,周末换了越野车浩浩荡荡往郊区进发。


谭宗明是正经体育爱好者,参加业余足球队,没事儿练练网球,重机车一把好手,还孤身爬过藏区雪山。这次要爬的山头在他看来就是个小山包,登顶不带喘气的那种。不过圈子有圈子的规矩,不能做一锤子买卖,平时得架桥铺路,关键时刻用到人家就好张口。他跟老严说,行,我去。转头买了个好几万的纯钢飞爪,也派不上实际用场,就表示个意思——这活动我上心了。


一群中年男人凑一块儿排列组合握手,互换名片。没了高级西装的加持,各种发际线和小肚腩确实有点惨不忍睹。谭宗明这时候就显得特别鹤立鸡群,大高个,岁数轻,有股硬朗又舒坦的劲头。他自我感觉也非常良好,出门前照镜子,嗯,相当英俊。见召集人登场,他走过去招呼老大哥,不抢先也不落后,这有讲究,得论资排辈掐好顺序。


老大哥红光满面,夸谭宗明,谭总你是青年才俊啊,平时工作忙吧?难为你陪我这老头子爬山。谭宗明说付老师您这是哪儿的话,您组织的活动我怎么能不来参加呢。


付总下海之前教过书,还颇有点教书育人的理想,这几年隐居幕后能量不减,热衷于参加各种慈善活动,每每传言他如何如何变出来露一小脸,快成精了都。他不爱听人“总”来“总”去的叫,这声“老师”算是叫到他心坎上,让他再次感慨:孺子可教啊。


“来,宗明,介绍你认识认识。”付总往旁边一让,“这是我得意门生的儿子,赵启平,六院的医生。今天他爸爸特意让他来看着我这个老头子的,算是咱们队医。启平啊,这是谭宗明谭总,晟宣的掌门人。”


谭宗明早注意到付总身后站着个年轻人。乌眼珠,高个儿,瘦白瘦白的。一瞧就不是跟钱打交道的主儿,带股子纯劲儿。那年轻人落落大方走上来跟谭宗明握手,笑容得体,露八颗小白牙。


“谭总好,久仰大名。我是赵启平,现在是六院的医生。”


“赵医生你好,叫我谭宗明就行,不用见外。”


年轻人手指修长,手心是健康的暖意。谭宗明觉得他的手特别软,大概天生是当医生的料。


给一堆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金融大佬围着,小医生既不怵,也没有取悦的意思,言谈举止没啥可说的,看得出家教严谨。付总今天带他过来估计也是想提携自己相中的子弟,大家都看出来这意思,一口一个亲亲热热的“小赵医生”,装熟的基本素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赵启平则是尽职尽责帮着付总整理装备。


谭宗明把一切看在眼里,想,嘿,这人有点意思。


上海周边没有高山,都是小丘陵。这次爬的山也就千米出头,不过角度比较陡,给这帮大佬累得呼哧喘气。老严撑到一半也壮烈了,仰头猛灌水,用肢体语言告诉谭宗明:你先走,我断后。谭宗明保持步伐节奏,刻意放慢速度,还能分神拿自己新入手的相机优哉游哉拍花拍草。


老大哥倒是精神矍铄,不停回头催:不是我说,你们这帮年轻人,平时要加强锻炼嘛,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比不过。


赵启平拎着保温壶跟在老大哥身后,走得稳当。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谭宗明快走一段,赶上赵启平。


“爬山不累吧。”谭宗明开口。


“感觉还行。谭总体力不错,平时锻炼吧?”


“偶尔。”谭宗明纠正他,“叫我谭宗明就行。我也相当于付老师的门生,不用那么客气。”


赵启平笑笑,不说话。我爸是付老师的学生,你和我爸同辈,占谁便宜呢。


“赵医生看着岁数不大,很年轻啊。”


“不年轻,三十一了。我们学医的,读书时间总是比别人长。”


谭宗明哦了声,觉得这小医生对自己有戒备。凭着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也看出来了,小医生不是装高冷搞套路,就是不爱搭理自己,甚至还有种隐隐的不屑。


谭宗明心想,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真是难搞。


登顶之后大家呜呼哀哉瘫倒一片。


有人把准备好的条幅拿出来,提议拍照留念。谭宗明主动贡献相机,被人拉住:“谭总你得在照片里啊,小赵医生,帮忙拍张照好吧?”


赵启平接过谭宗明的相机,打量一眼。谭宗明担心他不会用,上去指点,不经意碰到赵启平的手。赶紧放开。赵启平抬着双温润眼睛看他。


然后一笑。


“我知道怎么用。哈苏吧,我之前收过一台。”


谭宗明于是退回到人群里,看小医生好看的手指摆弄着黑色机器。动作娴熟,是个行家。


“大家请站紧点。好的,笑一笑,把条幅抬高。”


小医生调好焦距,不留神带出了职业病。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


跟哄小孩似的,该不会是儿科医生吧。谭宗明已经可以想象出小医生穿着白大褂哄小孩子量体温的画面了。


他要笑不笑的时候,人赵启平咔嚓把照片拍完了。


日后赵医生无数次吐槽过谭宗明这张照片看起来特别猥琐,笑得那个样儿。


谭宗明得意地眯起眼睛,左看右看。“我觉得拍得特好,拍出了那种特迷离的眼神,捕捉非常到位,属于可遇不可求。”


赵启平摸摸胳膊,起这一身鸡皮疙瘩。


“我总觉得,你当时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谭宗明笑得神秘莫测,心说:我打的那些坏主意能让您赵医生识破吗?您要是识破了还能让我囫囵坐在这儿?不得手术刀招呼我才怪。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帮中老年抒情赋诗数首歌颂完祖国大好河山,总算拖拖拉拉要下山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健身房和蛋白质堆出来的肌肉不顶用,大佬们一个接一个喊腿疼,感叹岁月不饶人,过了四十体力精力断崖式下降。


谭宗明知道怎么使巧劲儿,下山一身轻松。他自觉离中年危机还早,再说现在世界卫生组织都把青年定义放宽到四十四岁了,他还没到走下坡路的时候呢。


这时候赵启平就开始发挥作用了。他从包里变魔术似的掏出喷雾和止痛贴,教人怎么放松肌肉。


“对,把腿抬高,左右晃动,轻轻拍打。脚步不要猛。”


活脱脱悬壶济世白衣天使。


赵医生收了一路名片,付总只管笑:“你们瞧,关键时刻还得看人家有技术的。”


谭宗明也停下来,等赵启平走到他身边。


“赵医生,你是外科的?”


“我是骨科的。”


“我还以为你是儿科的。”


赵启平笑了。“怎么看出来?”


谭宗明说:“你真有耐心。”他快要推翻自己对小赵医生不擅套路的假设了。


“有吗?”小医生笑意更深,打量一眼谭宗明的腿。“谭总的右腿好像受过伤?看起来不是很利索。”


谭宗明动了动右腿。爬雪山时受的伤,治好了,一般人瞧不出毛病,他自己也不当回事儿,就是上下台阶能看出点不自然。小医生眼光还挺毒。


“老伤了。”踢踢腿,不碍事。


赵启平眨了眨眼,冷不防蹲下去捏住了谭宗明的右腿膝盖。


“疼吗?”


这一下弄得谭宗明猝不及防。还真有点针刺般的疼。


“有点。”


赵启平沿着膝盖往下捏。


“这里呢?还有这里?”


谭宗明盯着赵启平头顶的旋儿,摁一下回答一声。太阳照在小医生黑色头发上,光线一跳一跳,照得小医生耳后新生的发茬毛茸茸的。


“不疼。这儿也不疼。”


赵启平站起来,拍了拍手。又拿黑漆漆的眼珠看谭宗明。


“还是半月板的问题。谭总应该注意膝盖的保养。改日做个检查吧。”


“我没觉得有问题,平时运动也很正常。”他特地跺了跺脚,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赵启平瞧着他,手插口袋,不自觉摆出了医生样子。


“请问谭总贵庚?”


“三十九。”


赵启平点点头。“四十岁以上的患者应当特别注意关节的保养。不然以后得风湿关节炎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谭宗明重复一遍:“我三十九。”


赵启平露出无奈的笑容,一副“别负隅顽抗听医生的话乖啊”的表情。


谭宗明苦笑,我这岁数招谁惹谁了。那谁谁不是说过吗,年轻是一种品质,一旦拥有就不会失去。我心态好着呢。


老严在后头气喘吁吁喊:“赵医生,快,喷雾借我,我把脚扭了。”


赵启平应声而去,不忘回头叮嘱谭宗明。


“谭总,别掉以轻心啊。人体机能衰退是客观事实,学医第一课就讲这个。早发现才能早治疗。”


谭宗明这下确定了,赵启平就是故意挑衅他呢。撩一爪子就跑,我到底哪儿招你了?


年轻人,做人不要太嚣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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