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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谭赵】冤家宜结不宜解 25

嗯……其实原来想让小赵去拉美的

不过还是发配他去了一个充满歌声的地方

脑中想起赵忠祥老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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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吃了一大顿饭

 

纪斯再见到赵启平都认不出他来,整个黑了一圈,愈发显得瘦。赵启平笑着跟他拥抱,露出两排闪亮的牙齿,接过纪斯的包扔到后备厢里,招呼他上车。

 

纪斯跳到副驾上,空调按键不灵光,只有个小电扇吊在顶上摇头晃脑。他只好伸手从包里抓出条毛巾挂在脖子上抹汗。

 

赵启平示意座位下面有矿泉水,看纪斯热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打趣他:“你可真不抗热,这里气温不算高啊,你看你那汗出的。”

 

纪斯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才匀出气儿回答:“你不知道,我从机场出来坐出租车坐一半儿熄火了,没办法换成了MATATU。我的天,那司机开车跟开飞机一样,我半条命都快颠没了。”

 

赵启平初来乍到也领教过MATATU的厉害,那真是给小面包车装两片翅膀就能起飞的程度。因此赵启平说什么也不肯再试第二次,果断买了辆N手丰田。说是丰田,其实已经烂得除了车标只剩一张沙发和四个轮子。赵启平把车从修理厂提出来也只能感慨非洲朋友废物利用的技能点真是高。

 

没想到这破车居然成了医疗队里的专车,隔天就被后勤的同志夸嚓夸嚓开着去二十公里外的集市上采购,还被医疗队集体取了个昵称叫“小三轮”。有女同志想去市区逛街血拼的就来问赵启平借钥匙:“赵医生,把你小三轮借我们试试使使呗。”

 

市区通往Kibera的路况堪忧,赵启平和纪斯基本上是蹦着回去的。一路上偶遇车祸数起和小车熄火事件若干,放学的孩子们结伴追在他俩车子后面跑,边笑边唱歌。赵启平问纪斯:“你真不考虑住在市区的酒店?”

 

纪斯抖了一下午,说话都不连续:“没事儿……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

 

赵启平同情他,你们拍片子的也是高危行业啊。不去纳库鲁看粉色海洋般的火烈鸟,也不去马赛马拉看动物世界,甚至都不去内罗毕市区体验东非风情,颠儿颠儿跑贫民窟吸灰尘采风。我们大夫还能用人道主义精神安慰自己,您就只能说是为艺术献身了。

 

离临时救助点越近,建筑的颜色就变得越灰暗,高度也越发低。天空摊开如一张羊皮纸,这些散布在高原上临近倾颓的房屋在夕阳余晖中反射着黯淡的光芒。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难言的朽烂气息。难以想象这样荒凉破败的住宅离首都繁华区不过十几公里路程。纪斯把车窗摇上去,感慨资本的机器是在如何吸食人类血肉啊。

 

他转头说:“谭宗明能放你跑这儿来也是心挺宽的。”

 

赵启平一时没开口,夕阳在他额头鼻尖刷上淡淡的玫瑰紫,纪斯有点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他是笑着的。

 

隔了一会儿,赵启平低声说:“我惹他生气了。”

 

纪斯啊了声,怀疑自己听错:“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俩吵架了?”

 

赵启平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意会。

 

纪斯仰望夕阳作思索状,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赵启平,我能说我盼着你俩吵架很久了吗?”

 

赵启平翻了翻眼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踹下车让你露宿街头?”

 

“别别别,”纪斯努力把笑容憋回去,“我的意思是,你俩之前好成那样是不正常的,需要适度降温才能保持美感,细水长流。”

 

赵启平叹气:“降温两个多月,什么细水长流,都结冰了好吗?”

 

纪斯说:“你俩冷战啊?”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冷战。”赵启平苦笑,“也不清楚算不算结束了。”

 

纪斯打量赵启平许久,摇摇头总结:“看你这样子也知道没结束。赵启平,你以前分手可没这么拖泥带水。”

 

赵启平有点吃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学的时候:“你那时候还关注过我?我还以为你跟碟片结婚了呢。”

 

纪斯拿毛巾擦了把脸,已经不出汗了。赵启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盯着赵启平,特真诚地说:“赵启平,你要是真和谭宗明分手了,我有机会吗?”

 

赵启平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一个大甩盘之后靠边急停。纪斯险些从座位上飞出去,脑门跟挡风玻璃不差几厘米。

 

“又发什么疯。”赵启平熄火拔掉钥匙,“快下车,到了。”

 

纪斯笑了一声,开门下车,听见赵启平在对面很快地说了一句:“我和谭宗明,我俩还没完呢。”

 

医疗队的临时救助点原本是所马赛人的学校,原住民离开之后剩下四个墙角和一堆破桌烂椅。NGO的人来帮着赵启平他们刷了墙竖起隔板,就算分好诊室了。女同志都被安置在基础设施好点的帐篷里,男同志直接住在教室楼上。一众男同胞发扬苦中作乐的精神,给那些灰扑扑的教室刷上了颜色鲜艳的油漆,看球的还画个队徽什么的。

 

赵启平的房间在二楼最里头,窗外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风景不错,就是特招蚊子。插着电蚊液也不顶用。纪斯躺在地铺上,盯着深蓝的天花板发呆,耳边是花蚊子合唱。

 

赵启平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纪斯试着叫了声:“赵启平,驱蚊液在哪儿?”

 

赵启平含糊着回他:“在那边书架上,你自己找。”

 

纪斯爬起来拿手机当电筒,摸到了书架上的喷雾。亮光一闪,余光扫见架子上的木雕小象旁搁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小半糖果。

 

他拿手指转了转罐子,问赵启平:“你还吃糖啊?”

 

赵启平侧过身看了看,嗯了声,又拖着声音说:“你别动那个,快躺下睡觉,亮灯太招蚊子了。”

 

纪斯依言把罐子放回原处,喷了一通驱蚊液之后立马钻到毯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等纪斯的呼吸变得绵长,赵启平还是没睡着。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打开谭宗明的信息。一切好像都还停在两个月之前。那个绿色气泡说:“今晚酒会,不必等我吃饭。”

 

那天赵启平如蒙大赦,终于没人管他吃什么了。他边看电影边消灭了一大桶开封菜,吃完之后特地把垃圾藏起来以免谭宗明发现。

 

不知道谭宗明吃到Ugali会怎么吐槽。赵启平翻了个身,窗外有淡淡月光。星星东倒西歪地挂在天上,像一颗颗发亮的水果糖。

 

赵启平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很久,把打上去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屏幕一遍遍暗掉,他再一遍遍解锁。

 

还是那行字:“今晚酒会,不必等我吃饭。”

 

见最后一面的时候,谭宗明说过:“我就这么和你坐着说说话,也是高兴的。”

 

赵启平把手机按在胸口,抬手遮住了眼睛。

 

谭宗明,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做完饭端上来才撒盐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吃饭不用刀叉,我还特地跑到中国超市买了筷子。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螃蟹卖得有多便宜,我都快吃伤了。

 

谭宗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别特别想和你一起吃一大顿饭啊。

 

肯尼亚的清晨来得很早,五点多楼下楼下就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纪斯好像没被时差所困,简单洗漱之后精神百倍扛着相机下楼了。赵启平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正给偷溜进来在操场上踢球的小孩儿拍照。

 

当地人不喜欢游客拍照,不知道纪斯怎么那么快和这帮孩子混熟了,大概得益于他有些方面特别像小孩儿吧。

 

男同事们陆陆续续端着饭盆从临时厨房里晃出来,要么靠着墙,要么蹲在地上喝稀饭。小孩儿一窝蜂围过去,从这帮快变盲流的白衣天使们手里抠出一把糖或半块面包来,又呼唤着一股脑儿跑远了。

 

赵启平已经习以为常。他来的第一天有个小孩儿眨着眼睛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他要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掏出了糖罐,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堆小孩儿把他围住了,每个人都眨着眼睛朝他摊开手。

 

后来他就学聪明了,常在当地的杂货铺里买些糖果零食装兜里。至于那罐糖,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一直摆在书架上。

 

吃过早饭,纪斯扣上遮阳帽出去晃荡。赵启平从口袋里翻出管防晒霜扔给他,叮嘱他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这一带治安不好。纪斯冲他挥了挥手,被小孩儿们簇拥着走了。

 

手机显示上海今天的气温已经冲破35摄氏度,比起来内罗毕的气候可爱得多,进入7月以来还是在二十几度徘徊,晴天又多,高大的棕榈树叶里看得见碧蓝如洗的天空。

 

赵启平他们日常收治的多是妇孺老人。刚开始大家还克制着好奇,后来被非洲朋友的热情感染,看病同时用两种味儿的英语指手画脚聊家常。宿舍墙上不知被哪个混小子半夜写了些儿童不宜的话,男同胞们早上起来无聊就去看看今天墙上更新了什么,顺便找找语法错误。

 

临近中午,去市区待了两天的领队回来了,他在大门口跳下车,指挥后边几辆车子依次停进来。大家都凑过去看热闹,有工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都是些矿泉水、帐篷、罐头之类的东西。这不稀奇,大概是有人捐了物资。稀奇的是那些车子本身就是救护车,大伙数了数,一共有三辆。

 

领队架不住看热闹的每人来问一句,干脆单把赵启平叫到旁边。

 

“赵医生,麻烦你个事情哦。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捐出来的,医院叫我们给人家颁张荣誉证书,我在市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订做的,不过要等下午才能好。我下午要去趟村子的医疗站,你英语好,帮我去拿下证书,顺道送过去给人家好吧?”

 

赵启平点头答应了,让领队把地址写给他。

 

过了最热的时候,赵启平开着他那辆“小三轮”颠簸上路,到市区绕了一大圈才找到那家复印店,居然藏在咖啡馆后头。

 

那人住在丽晶酒店。赵启平远远看见天幕下高楼璀璨,底下停着一溜儿豪车。赵启平半天没找到车位,只好停在两条路之外的小饭馆门口,还给了老板五美元让他帮忙看车。

 

跟出入酒店的红男绿女相比,赵启平觉得自己这两个月太接地气了。棉T恤牛仔裤加凉鞋,估计连门口保安那关都过不了。不过他本就是来做志愿者的,轻装简行,本来也没带什么好衣裳来。

 

在门口台阶底下转悠了两圈,想着要不要给保安大哥塞点小费,恰好听见有人叫他。

 

“赵启平。”

 

这声音他绝不会听错。抬头看过去,那个人站在台阶上,似乎正准备进门去。

 

他突然鼻腔发酸,一颗心嘭嘭嘭七上八下乱跳。

 

谭宗明在灯光底下冲他招了招手:“小赵医生,好久不见。”

 

赵启平觉得舌头好像不属于自己,费了很大劲儿才找回声音:“谭宗明……好久不见。”

 

谭宗明朝他走过来,他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原来快乐也会让人动弹不得。

 

他想哭又想笑,还想一口咬死谭宗明,或者让谭宗明就地掐死自己。

 

说不定能立地成佛。

 

他吸了吸鼻子,对站在面前的男人说:“谭宗明,你请我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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