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_星岛消波块_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蔺靖】金陵宛转曲 十二(上)

※有朋友问我为啥不给北燕皇帝取个名字,老是慕容氏慕容氏地叫人家。诶,人家姓慕容名氏好伐(我这么懒的人怎么会给酱油反派起名字 

※恢复日更


第十二章 无此声


     大梁皇帝安然无恙的消息不消几个时辰便传遍朝野,那些尚抱疑虑的大臣第二日在朝堂上觑见他们的皇帝虽然面色犹自苍白,但双目生光,精神烁然,哪里像受伤昏迷数日的模样?不由暗自担忧皇帝是否要追究昨日近乎逼宫犯上的行径,都各自捏着把汗。

 

  皇帝却像从未得知一般,半句话都未曾提起昨日之事,只是表彰了几位昨日不曾参与此事的大臣,用的名目是“护持朝纲”、“忠君体国”之类。诸位大臣自然知道皇帝这是在敲山震虎,也无一人敢对这般莫名其妙的拔擢有异议,连从前仗着世族显赫常同皇帝在政事上有所龃龉的左相等人今日亦是格外沉默。

 

  皇帝却非撬开他们牙关不可。如今北燕使团一干人等已被下在刑部大狱,国师安兹达重伤在身暂被囚于宫中禁苑,大梁申斥北燕狼子野心意图谋刺国君的诏书将将行传天下,北燕指责大梁侮辱重臣意欲破坏和谈会盟的国书便送到了萧景琰手上。

 

  北燕的意思是要打。皇帝问大臣们,诸位爱卿,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若是要打,北燕方才吃过败仗,按说战力折损严重,否则不会派遣使团要同大梁会盟。眼下说要打,若不是慕容氏得了失心疯,便是北燕早有准备,连这场会盟都不过是圈套之前丢来的诱饵罢了。无论石清刺杀成功与否,北燕与大梁这一战都是免不了的,而不管大梁皇帝是死是活,经此一劫大梁必定自乱阵脚,到时北燕以逸待劳,何愁不多几分胜算。只是北燕出此下作手段,必定为天下不耻,而大梁受辱至此,亦未尝不能上下协心同仇敌忾。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换做别人不成,慕容氏却未必使不出来。

 

  若是不打,北燕极力否认石清行刺之举是北燕王庭指示,更要追究使团被囚之事,和谈会盟显然已是一纸空谈。北燕兵临城下,由不得大梁说不打。眼下大梁唯一握住的筹码便是安兹达,是以萧景琰命太医院须得全力保住北燕国师的性命,不可让他有所闪失。只是那日行刺之时诸位大臣亦多有在场,石清第一下便将安兹达捅了个对穿,这北燕国师看来亦是颗弃子而已。安兹达在北燕声望极高,但凡在大梁境内被杀,慕容氏便可利用国师之死大做文章,北燕军民对大梁的愤恨定会越积越深。

 

  此番精巧布局连萧景琰都忍不住要赞叹。天下人皆认为慕容氏是虎狼之君,不过是凭着残忍好杀一路坐上王座荡平北境,而萧景琰同他交手将近二十年,恐怕比慕容氏的近臣更清楚他深沉莫测的心机。同聪明的疯子做对手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只是恐怕连慕容氏自己都未曾想到,石清那一刀竟未能送安兹达下黄泉。安兹达还活着,北燕想借安兹达之死煽动军民的企图便要落空。纵使北燕能以种种借口给安兹达安上投敌反逆的罪名,安兹达在北燕朝廷根基颇深,若是慕容氏一一剪除安氏羽翼,北燕这仗怕是也不用打了。

 

  因此北燕势必要安兹达死,而大梁势必要留着安兹达的性命。

 

  满朝文武没人胆敢轻易回答皇帝的问题。

 

  皇帝只将那北燕送来的国书扬手抛下丹陛,正声道:“诸公,北燕欺我大梁至此,朕若不应战,岂不愧对祖宗社稷?可朕若是应战,又恐江山遭劫,生灵涂炭。”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缓缓步下丹陛。

 

  “朕明白诸位为难,可朕又何尝想做罪人?只是如今情势紧急,还望诸公同朕皆能摒弃前嫌,戮力卫国。如此,这天下的责难,朕愿一力承担。”

 

  皇帝在诸人面前立定,躬身长揖。

 

  群臣整肃,无不敛容稽首以还。

 

  

 

  当日朝会之后,萧景琰下令即刻调遣长林军精锐兵士入宫守卫禁苑,务必保证安兹达的安全。同时将西山、南山两处大营的军队调往金陵城北回防。他亲自同两处大营的守将商议拟定守城事宜,不觉一日倏忽而过,等回到内廷已是月上中天时刻。

 

  蔺晨正在殿内等候。他日间通过琅琊阁线报将朝中情势传讯与南楚知道,想必霓凰此刻已经对局势有了些眉目,不日便可回援金陵。

 

  而在金陵城外布防的西山、南山两处大营守将本就是萧景琰亲信,眼下已就其位,尚且不需多余担忧。

 

  需要萧景琰操心的是阿里曼至今仍似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一事。阿里曼是一枚嵌在金陵城中的钉子,他手上不知握着多少大梁重臣不可得见天日的秘密,若是这枚钉子有所松动,大梁朝堂难保不会陷入摇摇欲坠的危机之中。更何况萧景琰身上余毒未清,也只有阿里曼知晓个中端倪。

 

  诸般事情迫在眉睫,蔺晨却并不显出十分焦急的样子。他替萧景琰换过伤药,瞥见他背上被汗濡湿一片,显是今日朝堂之上勉强所致。

 

  蔺晨笑道:“出这许多的汗,倒真像不知避雨的大水牛了。”这寝宫之中早已屏退宫人,唯留他们二人在榻上。蔺晨伸手欲除萧景琰内衫,萧景琰也不做抗拒,大大方方让他脱了衣服,却不见蔺晨将新衣递来。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蔺晨,你想冻死我。”

 

  蔺晨怕他真受了风凉,只好忍痛割舍眼前风光:“我可不敢。”旋即抖开新衣与萧景琰穿上。

 

  “想不到上朝竟是这样劳累的事情。”萧景琰叹道,“好在先前有所准备,不然怕是要露怯。”

 

  他方从昏迷中醒转,身上毒性未除,竟将这十数年间事情尽数忘了干净。他醒来时还以为自己是刚刚分府建牙的皇子,以为祁王兄、林帅和小殊他们都还活着,以为他刚刚从琅琊山回转金陵,犹自为蔺晨的到来欣喜。

 

  这迷梦顷刻间便灰飞烟灭。祁王兄和林帅他们都死了,父皇死了,小殊死了,他成了大梁的皇帝。

 

  像是老天惩罚他无力守住林帅他们拼死保住的大梁江山,定要教他再受一遍当年锥心之苦。

 

  那他便也受着。他借着这痛苦将那些渐渐淡去的影子再度描摹。他想让他们永远同他活在一起。

 

  

 

  麻烦在于他得从头开始学着做一个皇帝。他对自己做皇帝的这些年几乎全无记忆,只好问蔺晨:“我这个皇帝做得好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蔺晨替他从堆叠如山的奏折中拣出有用的那几本,递给他:“你这个皇帝若是当得不好,小殊肯定早被你气得夜夜托梦来吓你。”

 

  萧景琰笑了笑:“我倒不记得从前夜里是不是梦见过小殊。”将那几本奏折一一摊开,又道:“看来还是得当个好皇帝,他是那样爱偷懒的一个人,不能叫他每晚劳累。”

 

  蔺晨挨着萧景琰坐下,佯作不满:“如今劳累的可是我。我这样一个怕累的人,不仅要替你批奏表,还要替你拟定上朝的说辞,太后和宫里诸人也需要周全。结果你却连梦也不肯梦见我一回。”

 

  萧景琰睨他一眼道:“谁说我不肯梦见你了?”

 

  蔺晨难得愕然。萧景琰慢慢露出笑容:“我睡着的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昏昏沉沉的时候好像总是能看见你,结果醒来真的看见了你,还以为你才从南海回来。”

 

  蔺晨忆起往事,道:“我去南海前问你要不要与我同行,你不答应。我那时候想那我就去个十年八载的,你在金陵怎么等我我也不回来。”

 

  “谁要在金陵等你?”萧景琰想起彼时下琅琊山前蔺晨的恼羞成怒,实在越想越有趣。“我不会去西山或者北境么?你愿意在南海待多久便待多久,愿意将那厌胜之术学到九层高十层高都好,我不拦着你。”

 

  “你总是对我这般无情。”蔺晨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啊,我决定你若是给我传来口讯,我便早三年回去;你若是给我写封信来,那我就勉为其难早上五年回去。”

 

  “那后来呢?”萧景琰不记得之后的事情,问蔺晨。

 

  蔺晨望了望他,道:“自然是你一日一封信催我,我只好早早回来。”

 

  “别诓我。”萧景琰不假思索断定,“我从来也不喜欢舞文弄墨,又怎么一天一封信地催你?”

 

  萧景琰当时确实不曾有只言片语寄给远在南海的蔺晨。若是没有造化拨弄,他们可能又隔上许久不能会面。

 

  蔺晨问他:“你当真要知道后来的事情?”

 

  萧景琰目光湛然望着蔺晨:“当真。”

 

  蔺晨沉默片刻,幽幽一叹:“我现在总算明白一件事情。”

 

  萧景琰问:“什么事情?”

 

  蔺晨反问他:“你说你只记得我到南海之前的事情,是么?”

 

  萧景琰点头。

 

  蔺晨忽然笑起来:“你那时虽然拒绝我,如今却仍愿意同我亲近——你心里从来都有我,对不对?”

 

  萧景琰怔了怔,好似自己还是那个在琅琊山上手足无措的少年。

 

  蔺晨却没有再为难他,只顺手捞过榻上锦被裹住两人,笑道:“你现在说不是也迟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唉,你别乱动。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我便一件件讲给你听。”


评论 ( 15 )
热度 ( 333 )

© 美人赠我糖葫芦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