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_星岛消波块_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瀚冰】传情达意

✨这节操我不要了!是他俩逼我的!

✨纯属虚构,切莫当真,如有雷同,怎么可能。


2016年11月,季肖冰从北京飞深圳。习惯了做救火队员,箱子轻轻一拎就走。机场阔大如巨鸟,他被流量管控困在巨鸟的胃袋里,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温习台词。第二天就要拍定妆照,剧组体谅他火线救场,并未多加催促,约好等他来再安排。他做人礼貌周到,不习惯叫别人等待,拍了张机场大屏上显示的航班时间发到临时组建的群里,表明自己即将登机。

群里即将合作的演员们起哄架秧子:没事儿,我们等你呢,我们的规矩是来晚的请客!季肖冰微笑:一定一定。有个顶着哈士奇头像的发来条消息:什么时候到啊?用不用帮你点个外卖。

哈士奇趴在山顶上,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季肖冰定睛看了眼那人的昵称,想起来这就是今后两个月他的搭档——高瀚宇。

不用不用,有飞机餐吃。

季肖冰不是很自来熟的人,斟酌了一下,决定把“谢谢”换成“谢了”,好显得不那么庄重拘谨。之后群里又热络地聊起来,哈士奇头像再没出来发言,被问到“男主角去哪儿了”的时候,同组的女演员发了个小猪举铁的表情:“他还能干啥,肯定又去健身房把自己往死里练了呗!”

剧组就跟人似的,都有自己的独特气息。有的冷若冰霜,有的热情随和,有的严肃谨慎,经历得多了,鼻翼轻轻一翕动,都不用凑上前去,就知道对方和自己合不合。

身为星座爱好者,他对自己身上的天蝎特质深信不疑。冷漠疏离,慢热高冷。无论到什么地方,一开始他都无法像奶球那样顺其自然地融进热咖啡里。除去交付给角色的那部分,作为演员的季肖冰所能拥有的自己就像北京冬季的响晴天儿那么少,没戏的时候人家去快活放松,他得一个人静静坐着,说一句话都怕那口真气泄了。

坐在他身旁的姑娘终于鼓足勇气找他搭讪:“你好,我手机没电了,请问现在几点钟啊?”他没有生硬地回绝人家,尽管电子钟就明晃晃挂在LED屏幕上。回答完姑娘的问题,他压低帽子,露出疲惫情态,姑娘攒起来的胆魄也散了,怏怏把书举起来遮住沉默的尴尬。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人的好总归有限,不能给谁都批发不切实际的指望。无意瞟了一眼姑娘手上的书——《动什么别动感情》。

 

南方风好水好花好树好,夜里还不算冷,在车上就热得脱去大衣,雏鸟抖一抖身子,换了新羽毛。下了飞机直奔酒店,一耽搁已是凌晨。导演让他先休息,明天一早去棚里。他把自己埋进暖烘烘被窝里,睡梦黑沉香甜。第二天被闹钟吵起来,意识尚未归位,助理来拍门,他从床上坐起,揉一揉自己还没恢复知觉的脸,温热手掌搭上面颊刹那,胸肺顶起深深一口气,化作晨雾里长长的哈欠:醒醒,今天开工啦。

助理开门进来,就见他穿戴整齐,顶着一张刚洗完的脸折腿儿坐床沿边上,手里紧紧攥着台词本,嘴里念念有词,争分夺秒要多背几句。

“怎么样,看起来还行吗?”他仰着脸特认真地问。

“行,特别行,哥你什么时候都帅得惨绝人寰,真的。我今天看那个占星的说,天蝎今天会有奇遇的,正好赶上开机,肯定是个好兆头。”助理逗他,把装好的包挂在自己肩上,“咱们走吧,车子在底下等呢。”

 

接送演员的有两部车。季肖冰这辆车上的剧组工作人员多,同组演员基本上都坐前一辆走了。有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凑到他身边,自我介绍叫蒋龙,上来亲亲热热喊他“师哥”。两人把校友情谊捋了一捋,才搞明白原来有许多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因缘际会。蒋龙问他吃早饭了吗,他摇摇头,没来得及,到地方买杯咖啡对付一下,脸肿得不行。

“来来来,鸡胸肉吃不?”年轻人慷慨大方,从包里掏出散装的鸡胸肉递给他,“从老高那儿搜刮来的。”

他不爱吃这种寡淡的食物,但盛情难却,接过来揣在兜里,说等会儿吃。

到了摄影棚,执行导演领他进去,蒋龙有别的安排,两人兵分两路。季肖冰让助理给他买杯黑咖啡,自己可以边化妆边等。化妆间里演员来得齐全,都对号入座打过招呼。罗昱焜是个爽朗的山东姑娘,冲孟阿赛:“你瞧我说什么来着,真人是不是比照片帅!”孟阿赛嘻嘻哈哈反击:“不仅帅,连人都比你文气。”闹得季肖冰耳朵红。

他旁边的椅子上没人坐,就贴了个“高瀚宇”的名牌,桌子上倒是放了个LV的旅行包。孟阿赛说高瀚宇刚出去打电话了,得有十来分钟了吧。正说着话,助理把咖啡买回来了,正好大家一人一杯,还剩下一杯就放在高瀚宇的桌上。季肖冰想了想,把咖啡杯往旁边挪一挪,免得溅到人家那么贵的包。

他的造型不算复杂,就是要剃掉两边头发,然后发胶跟不要钱似的往头上堆,把整个人搞得香气扑鼻。他给呛得打了个喷嚏,大家都笑了。造型师摘掉围布,让他去外面透口气,散散味道。他溜溜达达出了门,经过走廊时听见拐角处有人讲电话,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懂,心里纳闷:这剧组还有韩国演员?

听壁脚总归不礼貌,他想退回来换条路线,但对方已经走过转角,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迎面看见他,脸上显出几分惊讶,旋即挂断电话。耳朵上的银色耳钉闪了一闪。他生出窥破人家秘密似的心虚,冲那人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开。

刚坐回化妆间,身后关上的门又被开启,正对着门的孟阿赛笑起来:“老高,还以为你打着打着电话又被趴活了呢。”

“钱还没到账呢,我跑路不是亏本嘛!”清脆高昂的少年音在季肖冰耳边响起,身边的椅子吱呀一声,宣示着主人归来。一道影子被灯斜斜照过来,落了半幅在他膝盖上。季肖冰逆着影子看过去,坐在他隔壁的正是被他误认成韩国友人的搭档。

他有些难为情,从齿缝里轻轻挤出一句:“你好,我是季肖冰。”对方也没有比他热情多少,很公式化地伸出手握了握:“你好,我叫高瀚宇,他们都叫我老高。”

剩下的时间里,季肖冰借着化妆的空隙,偷偷瞟了隔壁好几眼。高瀚宇偶尔和对面的孟阿赛他们插科打诨几句,却一次也没有朝他这个方向转过来。要不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呢,没准人家觉得他刚才挺没礼貌的。不过他不热衷搞人际关系,对这些并不挂怀,不往心里去。

好的演员就算台下眼红如仇敌,上台照样演得出你侬我侬情深不渝。但,这个长得像苏志燮的男孩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靠谱演员的样子。季肖冰隐隐担忧,又笑自己这才是真的没礼貌呢。

 

做完造型,导演通知可以去拍照了。两人对视一眼,冲对方笑一笑,起身跟着场务去棚里。拍照的时候季肖冰对高瀚宇有所改观,他发现这个男孩子拍照是真的厉害,大概跟男团出身有关,硬照经验远比他丰富,什么姿势什么主题都能轻松驾驭,明明前一秒还在嬉皮笑脸,下一秒就能迅速入戏,瞬间从调皮恶搞变得明亮犀利,倒显得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的自己有些支绌。

这部剧的时间和预算十分有限,定妆照和宣传照都要一波拍完。中午剧组订了外卖送过来,演员们吃完之后接着拍。季肖冰扒了几口饭,觉得没胃口,舌底似乎还残留着机场那股挥不去的金属味儿。他心里一急就吃不下饭,老毛病了。他明白进入角色对他这种体验派的演员来说是急不来的,不过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真做到是另一回事儿。他得想个办法尽快进入角色。

高瀚宇进组没几天就成了公认的健身狂魔,连盒饭都要自己订健身餐的,怕别人馋他,每次都自觉缩在角落里吃。跟他关系好的工作人员逗他:“今天有红烧带鱼和咕咾肉呀。”他叹口气继续搅拌着盒子里的沙拉。季肖冰拿了个苹果过来找他,问:“我能坐这儿吗?”

高瀚宇点头:“随便坐。”他看季肖冰一脸严肃,索性连沙拉都不拌了,放下叉子,挺直了背准备洗耳恭听。

“我接触这个戏的时间比较短,还不是很能找到感觉,以后可能得多麻烦麻烦你。”季肖冰顿了顿,“我觉得戏里两个人的感情挺好挺自然的,咱们也可以培养培养。”

还好高瀚宇放下了叉子,否则他很可能一口沙拉喷出来。“那个……好是好,不过你打算怎么培养啊?”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把那点笑意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我也没想好,不过我觉得第一步是咱们把误会澄清一下。”季肖冰轻轻咳嗽一声,“早上那事儿,不好意思啊。”

“啊?”高瀚宇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撞见自己打电话那事儿,乐得不行,“嘿,没事儿!反正我说方言你肯定听不懂。”

“你真说的方言啊?我以为你讲韩语呢。”季肖冰也乐了。

“不能因为我叫搞韩语,你就以为我说的是韩语吧。”高瀚宇接着话茬儿说了个冷笑话,季肖冰笑得鼻子都皱了。他严肃了一早上,高瀚宇以为他对表情管理很在意呢,这下笑起来,无所顾忌,坦坦荡荡,高瀚宇才注意到他的嘴角生得真漂亮。

“咱们还得一块儿拍两个月的戏,你也别对我太客气了。我没多少经验,以后也要跟你学习,你是科班出身的嘛,肯定专业。”高瀚宇等他笑够了,觉得不掏下心窝子好像过不去,“再说,我觉得咱们肯定能投缘。”

季肖冰还是笑,眼睛弯弯,跟风卷荷叶边似的,卷两卷,就把人招走了。高瀚宇不自觉盯着他看,要甩一甩头才能把目光收回来,就听见季肖冰开玩笑似的问他:“你这就看出投缘来了?”

“那当然,我跟长得好看的普遍比较投缘。”高瀚宇郑重其事地说。

季肖冰边笑边把苹果推过去:“行吧,那这个算见面礼。”他心情顺畅起来,饥饿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去吃个饭,下午见。”

“嗯,下午见啊。”高瀚宇把苹果托在手里,嗅一嗅。苹果的味道甜甜的,咬住了他的心。

 

天慢慢冷下去,即便是南国超长待机的太阳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拍戏总是得赶进度,一天能睡四五个钟头就不错。没有自己戏份的时候,季肖冰就搬张椅子到窗边晒太阳。高瀚宇坐不住,愣是充分利用片场素材搞起了健身,没事儿还指点一下同事们,孜孜不倦拉人入健身大坑。他唯一带不动的就是季肖冰,他一来闹季肖冰,拽着手要把日光浴的大爷拉起来,季肖冰就拿脚踹他:“去去去。”

前一个晚上季肖冰刚拍完那场谈判戏,还耍了个小帅从栏杆越过去,赢得满堂彩。高瀚宇就特别想闹他,双手压住躺椅椅背,把闭目假寐的季肖冰连人带椅子撬了起来。季肖冰被他一吓唬,死命抓住高瀚宇的胳膊不放,拽得高瀚宇也站不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倒,还好关键时刻扶住了躺椅,总算有惊无险。

“大爷,你的力气真是……”高瀚宇想调侃几句,倏然发现季肖冰的脸同他近在咫尺。太阳晒得季肖冰一张脸透亮如玉石,连淡淡绒毛都一清二楚,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季肖冰惊魂甫定,佯作生气:“摔坏了要你赔啊。”他的耳垂被阳光晒出半透明的红,好像一小片甜甜的草莓。

高瀚宇站起来,片场没人注意到这场小小的打闹。他打个哈哈,望着窗外停满小鸟的电线,轻轻哼唱:“哆咪咪唻嗦……”

“唱什么呢?”季肖冰伸手遮住过于温煦的阳光,给自己眼前留出一片荫凉。高瀚宇穿着白色戏服,在阳光下格外明亮刺目,好像那轻哼是从光里传来的。

“你瞧,那像不像乐谱?”高瀚宇指给季肖冰看,窗外笔直拉出的电线上停着一只只小鸟,乐谱已经写好,就等有心人唱出这支快乐的小调。

高瀚宇自顾自哼了一会儿,突然像发现新大陆那样惊叹:“诶,原来是喜鹊!”他们在南方见了很多麻雀和白头翁,喜鹊却不常见。高瀚宇拉着季肖冰到窗口,好像那些从电线上飞起的小鸟真的象征着什么好运似的。

“我小时候住外婆家,那里挺乡下的,路上有好多树啊鸟啊。我学习不行,特害怕去上学,外婆就说,你看今天路上能碰见什么小鸟,回来告诉外婆听,要是喜鹊的话,外婆就给你做梭子蟹炒年糕吃。我可喜欢吃炒年糕,每天就盼着能看见喜鹊。”高瀚宇说着说着笑了,“我就每天都告诉外婆我看见喜鹊了,其实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喜鹊长什么样子。外婆也不拆穿我,隔三差五就做年糕给我吃,给我吃成个小胖墩,哈哈。”

他拢着手,冲窗外的喜鹊大喊:“我爱年糕——阿里嘎多——”喜鹊被他惊飞而起,在天空划出幸运的圆弧。

真当做吉兆也好,未来有个盼头,心里安稳。至于快乐,快乐它不早不晚总会来。

 

高瀚宇是随时随地能唱起歌的人。等饭来的时候他会唱,做拉伸的时候他会唱,回酒店的路上他也会莫名唱起歌。更多的时候是在片场,他会对着对着台词忽然唱起歌,还非得拉着大家跟他一块儿——他是如此笃定唱歌会给人带来快乐。

有一次高瀚宇约好了来他房间对台本,过了约定时间,高瀚宇还没出现。季肖冰刚想打电话找他,外面有人敲门。季肖冰一开门,蹦出高瀚宇的笑脸,他保持着伸出手臂的古怪姿势,招呼季肖冰看他手臂:“你看,有蜻蜓!”

季肖冰低头看他举起的胳膊,还真的停着一只红蜻蜓。还没来得及惊讶,蜻蜓就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我在楼下看见的,没想到它真的就停在我手上。”高瀚宇讲得眉飞色舞,像极了在幼稚园拿到红花回家炫耀的小孩。

“所以你爬楼梯上来的?”季肖冰问他。

“是啊,不然蜻蜓不就跑了吗?”高瀚宇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知道高瀚宇是怎样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爬上那么多层楼梯的,难道就为了给他看一眼蜻蜓吗?那一瞬间,季肖冰的心软了一下,理性的小锤子迅速跟上,扎得他生疼。可他管不了了,南方溶溶的风吹化他的骨肉,让他从这孩子气里觉出好来。

他们都不是很高明的人,错愕之后只好站在门口发愣。

高瀚宇问:“你会唱小虎队的《红蜻蜓》吗?”

“当然会。”季肖冰笑,“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唱啊!”

“唱唱又怎么了,你还害羞啊?”高瀚宇亮开嗓子,“飞呀飞呀,看那红色蜻蜓飞在蓝色天空,游戏在风中不断追逐他的梦……”

“得了,进屋再丢人。”季肖冰笑着把他扯进门里。

那天高瀚宇第一次给他唱了自己的歌,季肖冰要搜他们的MV,高瀚宇捂着不让:“哇,以前别提多杀马特了,你不准看。”

“不会的,你杀马特我也觉得可爱。”季肖冰如是说,趁着高瀚宇脸红的空当儿点开了MV,而后成功地笑倒在沙发上。

高瀚宇扶额,大声争辩:“都说了让你别看!谁还没点黑历史了咋滴!”

 

冬至那天,剧组转场到香港。演员里有不少北方人,大家在酒店里煮速冻饺子吃。吃得正热闹,蒋龙想起来:“老高,你不是浙江人吗?你不吃饺子的吧。”

“谁说我不吃饺子,造谣啊。”高瀚宇吃了个三鲜馅儿的,“不过我们冬至确实不吃饺子。”

“那吃什么?”季肖冰来了兴趣,除了那次撞见高瀚宇讲电话,他几乎都要忘了高瀚宇其实是个南方人,这组里都给孟阿赛带成了一股子东北味儿,高瀚宇尤甚。罗昱焜管这叫“东北话浸入式教学”的后果,她好端端一个山东人怎么就一嘴儿大碴子味儿呢!

“我们吃冬至圆,就拿糯米粉搓成丸子,往里头包馅儿,甜的有芝麻豆沙的,闲的有猪肉豆腐的。”高瀚宇又吃了一个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完成指标,开始啃他的鸡胸肉了。

“肉馅的汤圆?”一屋子北方人震惊了。

高瀚宇从容表示:“我们根本就不存在咸甜之争,什么都给配齐两套的。”

他又问季肖冰:“大爷,你们那儿离山东挺近的,是不是吃的也跟山东差不多?”

“是差不多。”季肖冰点头,“我们也吃煎饼,不过不卷大葱。”

“那你喜欢吃啥?”高瀚宇接着问。

大家开始起哄:“干嘛呢干嘛呢,打听那么清楚干嘛呢,等着开小灶啊?”

“我关心关心同事不行啊。”高瀚宇也跟着大家笑,孟阿赛想来抢他的鸡胸,他一筷子给挡开了。

“我喜欢吃排骨,糖醋的。”季肖冰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夹在大家的欢笑声里淡得要听不见。话题早就转向下一个了。

但他知道高瀚宇往心里去了,给他添饺子的时候,高瀚宇凑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学学。”

 

香港的戏份全部拍完,恰好是元旦。剧组放了半天假让大家自由活动。季肖冰本来想在酒店休息,被妈妈来了电话催着出去走走,顺便加入了高瀚宇他们的采购团。他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给自己的,就给爸爸买了条围巾,给妈妈买了件大衣,都是很贵的牌子。高瀚宇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活像个代购的。他拖长了声音无奈笑:“没办法,家里亲眷多嘛。”

路过珠宝专卖店,高瀚宇给自己买了只尾戒,纯白的一个小圈。他问季肖冰有没有看上的,就当送他新年礼物。季肖冰摇了摇头,指着尾戒问他:“你是打算单身一辈子?”

“你要不要这么咒我?”高瀚宇笑,把那枚放在盒子里的尾戒举到季肖冰面前,“就是图个好看啊。”

“我们老年人戴戒指很有讲究的。”季肖冰拿过那枚戒指,“别人送的戴左手,自己买的戴右手,想找对象的戴食指,订婚戴中指,已婚戴无名指,独身主义戴小指。你想戴哪个?”

“我想十个指头都戴满怎么办?”高瀚宇把手交过去。硬硬茬茬的一双手,血管在皮肤上蜿蜒出微凸的脉络。

“你当土豪也没人拦着你。”季肖冰微笑,选了一下,给他戴在右手食指上。无奈戒指有些紧,只好往外捋。

高瀚宇却不让,还是要把戒指套进去。

戒指多好看,为了这份好看,忍点疼是应该的。要什么分寸得宜,要什么全身而退,这留出的余地里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是。

元旦那一天游客众多,小分队都走散了。既然来都来了,高瀚宇和季肖冰决定在回酒店前去看维港的烟花秀。他俩都戴着耳机,随着人群往前走去。每张脸都前所未有的鲜明,但只匆匆一瞥就擦肩而过,化作模糊的过去。

高瀚宇忽然拿走季肖冰左耳的耳机,换自己的那只塞进去:“大爷,听什么呢?”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邓丽君甜美歌声穿过人潮传进耳廓。高瀚宇的耳机里则是莫文蔚充满叹息和好奇的嗓音:“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左耳和右耳交替接受旋律,要怎样才能一下子解开两道谜题?

爱情擅长偷袭,降临的时候脚步轻轻,不容拒绝,无从选择。人能怎么办呢?人只好望着烟花叹口气。

 

烟花比想象中还要盛大,一蓬一蓬绽放天际,只让人感慨美丽,不叫人叹息易逝。此前很多年他们都住在北京,无缘得见如此绚丽的烟花。仿佛整个夜空都被凝聚,被铺张,被挥洒,光华灿烂,允生允死。

高瀚宇张开自己的大衣裹住季肖冰。他们是安全的,是隐秘的。他们分享着这一小段梦幻,热流从皮肤钻进心底,心脏鼓噪,简直要问问老天这样安排是何居心。

但老天只送给他们烟花。等等吧,还有呢。

 

后来他们分别,故事像从未发生。剧一直压着,看不见播出的希望。他们各自接了新戏,忙忙碌碌奔走,时光流得坦然。定档那天,季肖冰接到导演的消息,让他准备配合宣传。他坐在床上出神许久,才恍惚回了个“好”。

翻到跟高瀚宇的聊天界面,消息还停留在开春的某一天,他祝高瀚宇生日快乐。高瀚宇发挥一张在老家拍的图片,他穿着羽绒服傻呵呵伸着两手,雪花积在他手臂上。

“我们家今年下了好大雪。”

季肖冰回他一个开心微笑的表情。

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去一条信息:“我在KTV唱了你的歌,哈哈。”

没有骗人。过年的时候朋友约着去唱歌,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他给包厢续了一整夜的钱,拿着话筒不停唱《爱在每一秒》。

真的很杀马特,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呢,他想起来就要微笑。那个晚上他跟无缘得见的高宇不期而遇,红蜻蜓晃晃悠悠飞上天空。

“你怎么又翻我黑历史!”哈士奇头像秒回了一串省略号,“等着见面算账!”

 

季肖冰翘起嘴角。他放下手机,拉开衣柜拉门,开始收拾去参加活动的行李。衣柜里那个小行李箱从深圳回来后就没打开过,好像看一眼都要心虚。

他把箱子拎出来,输入密码,箱子弹开,香味铺天盖地。

乔治勋爵的悲剧。高瀚宇送他的那瓶香水他没有拆开,却仍在箱子里越变越少,那些衣服鞋袜都沾上了洁净的木香。再等一等,渐渐闻出加盾豆甜软的暧昧味道。

那个凝望烟花的夜晚,他曾被这股味道温柔环绕过。

在这突如其来的香味中,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樽金杯,终于被灌满了甘甜的清水。

等待被干渴的喉咙饮下。

等待它唱出快乐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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